第二天一早,他早早出發了。
自打睜眼開始,他滿腦子都是那張花裡胡哨的地圖。
有句話說得好,速度和質量不可兼得。
雖然這座城市的巨大掩體群建設地非常迅速,但是它的設計盡顯粗糙。
這是一座典型的丘陵城市,地勢東高西低,南北兩側隆起,中間低凹。山地和丘陵佔總面積的40%以上。
在山地和丘陵地帶,地質構造以片麻狀花崗岩為主。硬,難挖。
所以那些曲裡拐彎、錯綜複雜的隧道就是對挖掘難度妥協的產物。
即便他腦子足夠用,那幅像是貪吃蛇一樣的地圖,也讓他研究了一晚上。
在吃了一頓沒有白色肉餅的正常早餐後,他欣慰地打著飽嗝來到出口附近取車,老遠就看到第二批隨車趕來的艾達否。
只見那人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絨衣,雙手摟著自己的肚子,彎腰弓背,瑟縮著下了車。活像一隻生了病的大猩猩。
於是盧赫衝對方喊,“你有病了?!”
艾達否遞來一個眼刀,“你才有病!”
他走近後,挺直腰,指了指胸前和肚子上的6塊若隱若現的圓形腹肌,“看見沒?我用我的生命保護我珍貴的黴漿菌。”
盧赫忍不住笑道,“那轉運車上又不是沒電源,放著好端端的培養箱不用,在這兒老母雞孵小雞仔,是要搞街頭藝術嗎?”
“你懂什麼?”艾達否白了盧赫一眼,“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突然沒電了,我的大寶貝們就全完了。這可是最新的一代,只要它們活過48小時,就能宣告成功實現全基因組單鹼基合成的人造生命體。”
盧赫聽後,很捧場地鼓了鼓掌。
艾達否又重新貓回腰,換回大猩猩的樣子,“你要去哪兒,不會又要回家找媳婦了吧?”
“都說了多少遍了那不是我媳婦!”盧赫語氣帶著些不耐煩,“我還沒有痴情到那個份上,這次回去是為了取資料。”
艾達否不以為然,帶著一臉“誰信呀”的表情顛顛地跑走了。跑開一半,又扭頭喊道:“早點回來!別忘了今天晚上開會!”
“我當然記得——”盧赫無耐地回答。
這麼重要的事情,誰還能給忘了。
取車出發後,行駛在每一幀都沒變化的單調隧道里,他的思緒開始飄遠。
他們的工作節奏向來緊湊,兩天搬完實驗室,接著就是備受矚目的分流會。
之所以稱為分流,是因為決策者們對修復這個破損世界的方式,產生了嚴重分歧,衍生出了2.5個思路毫不相同的方向:
一個是把中心放到腺病毒感染植物的機制上,先研究透徹,再找到預防手段,最後用現有的種子庫重振植物對地球的統治;
另外一個,是完全放棄探究植物是怎麼萎的這個話題,重新想其它方法、改造其它物種,讓其執行植物的功能。
最後0.5個,是極少數人持有的意見,認為既然客體難以改變那麼就改變主體,讓動物適應沒有植物的生活,就像鼠爺那樣。
之所以被稱為0.5個,是因為這個方向過於激進,實現的難度也很大。在人類科技水平不斷提高的過程中,一直都在試圖利用和改造自然,為什麼要倒退回去委曲求全地適應?
在過去的半年裡,人們的生命安全問題暫時被解決了,那麼接下來,肯定是要大張旗鼓地搞災後重建,把一切都拉回正軌。
所以今晚的會議十分重要,人力和資源會被重新分配,未來的具體努力方向將會被揭曉。
誰能不期待?
正想著,隧道的轉彎處忽然冒出來一個逆行的人影,他急忙剎車減速,關注著對方的行進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