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白鹿司大門口。
裴玄陵百無聊賴的坐在門檻上,手裡拋著兩顆石子玩。
陳珀瞅著腳尖,在他旁邊一口一口的喝酒,問道:“你說前輩他回來嗎?我看他那語氣,不來的可能很大。”
裴玄陵吶吶道:“等著就是了,你管他來不來。”
說真的,他心裡也拿不準寒淵來不來。
寒淵那語氣跟隨口應付人一樣,來不來都在他的一念之間,放你鴿子都是不為過。
一說起放鴿子,裴玄陵就想起了自己當初在茶樓放了寒淵鴿子的事,他當時還挺愧疚的,結果寒淵壓根沒把這事放心上,他白白虛驚一場。
反正他早就做好了被寒淵放鴿子的準備。
過了會兒,魏子青和龍湛也來了。
魏子青道:“燈會開始了,還在這裡幹什麼?”
陳珀指了指仍然在玩石子的裴玄陵,道:“小裴在等人。”
龍湛後知後覺的道:“等誰……哦,我知道了。”
白鹿司裡,樓千今夜要去鎮府司走一趟,剩餘的幾個人都在這裡了,裴玄陵要等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三刻鐘後,寒淵依舊不見人影。
陳珀一壺酒慢慢的喝,此時喝得一滴不剩,他把酒壺往旁邊一擱,道:“小裴,要不咱們走吧,都這個時候了,寒前輩應該不會來了。”
魏子青道:“嗯,另有……見過前輩!”
他剛好面對著大門站,嘴上話鋒一轉,兩手交疊朝幾人身後行禮。
裴玄陵蹲坐著扭過頭,寒淵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身後,貓似的,腳步聲都沒聽見。
裴玄陵丟了手中的石子,麻溜的從門檻上站起來道:“你來了。”
寒淵道:“嗯。”
裴玄陵側身讓開路,道:“那走吧。”
寒淵默默的看他片刻,抬腳矜貴優雅的邁過門檻,同幾人一起沒入夜色中。
年會燈節,比不上元宵燈會,但他們身在帝都,帝都人喜愛富貴和熱鬧,最重視喜慶,所以這燈會辦的也比元宵燈會差不了多少。
幾人走在大街上,沿街酒樓店鋪門前都掛了紅燈籠,圓的方的都有,透著暖色紅光,喜慶得緊。
兩邊攤販賣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和吃食,五六歲垂髫稚子穿著新衣,手裡拿著各類玩具,在人群裡追逐嬉鬧。
人來人往皆言笑晏晏,極個別相攜的男女手裡提著並蒂紅蓮燈,象徵白首不分離,夫妻恩愛。
游到半途中陳珀拉著龍湛去買酒,獨留三人慢慢悠悠的在大街上游。魏子青早就料到陳珀這個酒鬼會去買酒,無奈的搖了搖頭,慢了三四步的跟在裴玄陵和寒淵身後。
裴玄陵攏了攏繡著毛邊的袖子,撥出一口冒白煙的氣,瞥了一眼身旁的寒淵,問出一個疑惑已久的問題:“你不冷的嗎?”
關於這個問題,裴玄陵其實想問很久了,從他步入帝都真正認識寒淵開始,心中的疑惑就沒散過。無論他何時見到寒淵,大雪紛飛的松林,寒氣四溢的冰潭,他都是一身廣袖藍衣,從來不見他加一件厚實點的衣裳。
即便他的術法都是跟冰和雪有關,可也不能證明他不畏寒怕冷。
走在他身旁的寒淵,外罩湛藍色廣袖衣袍,裡面穿了一件月白色裡衣和白色裡衣,腰間霜花玉墜若隱若現,看起來像個降臨人世的神者,仙氣十足,
好看歸好看仙歸仙,但說真的,他穿的實在是太單薄,單薄得裴玄陵看著都覺得冷!
寒淵道:“我不懼寒,無礙。”
意思是我不怕冷,你別瞎操心。
裴玄陵道:“行吧。”
路過街邊一家賣面具的攤子時,裴玄陵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