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謊了?」
被揭穿謊言,哈德斯一點不見尷尬,洋溢起能讓所有人看到他所有金牙的笑容:「起碼後半句我沒騙你,我真的有個叫哈庫斯的弟弟。所以你是要來問『免費』問題的?」
他在免費二字咬下重音。
「嗯。」
就像哈德斯坦然承認一樣,陸離也坦然承認自己來的目的:「你上次說到幽靈變強時意有所指,我想知道為什麼。」
哈德斯早就做好了陸離問這個問題的準備,輕笑一聲:「人類行走於陽光之下,幽靈在黑暗中滋生。一個是生人,一個是死者,我們本來就是兩個對立的兩種存在。死者對生人產生覬覦簡直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
「這不足以說服我。」
陸離搖頭,這就像某種種族歧視——非常典型的偏見與以偏論全。
哈德斯似乎知道陸離會這麼說,神秘地笑了幾下:「很多人都懼怕幽靈,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陸離沒說話,他正是為此而來的。
「不止因為它們是幽靈——畢竟它們曾經也是活人,如果每隻幽靈都和活著時一樣我們為什麼要害怕它們?真正原因是……它們在變成幽靈那一刻就已經被裡世界的某種氣息侵襲了。它們的力量越強大,那種侵襲也會更加嚴重。如果你見過怨靈,就會知道它身上的黑暗氣息有多濃鬱。」
哈德斯趴在吧檯上,身體前傾,鄭重說道:「最後再提醒你一句……」
……
十幾分鐘後,陸離辭別哈德斯,從他的偵探社走出。
身後閉合的大門阻隔了風鈴聲。陸離立在滴淌雨線的屋簷下,眺望街道。
遠處貝爾斯特港口停泊大片漁船,淺灰色的海面透著不詳。街上的行人不多,偶爾有馬車駛過,蒸汽汽車在這種天氣裡不見蹤跡。
行人大多撐著雨傘,不過陸離沒再看到那道撐著寬大厚實灰傘的嬌小少女。
那是什麼陸離不得而知,但與她接觸的危機感告訴陸離,如果拒絕她與不聽她的話,將發生極端可怕的事情。
還好,就像陸離沒有違反少女話語一樣,少女也沒有對陸離做什麼。
撐起雨傘,雨靴踏過濕潤的青石板,陸離一路回到水手街區,在菲林太太麵包坊訂購了一份雞湯土豆泥和一塊白麵包——因為雨勢變大的關係,孩子們已經被擔心生病的大人拽回家裡。
捧著熱乎乎的一鍋土豆泥經過長屋,陸離看到偵探社的窗戶前,安娜雙手托腮趴在餐桌邊,盯著窗臺上的那瓶鬱金香。
她注意到窗外的人影,視線從鬱金香轉移到陸離身上,明眸漸漸眯起,彎成一道開心的弧度,朝陸離招了招手。
「無論你的那隻幽靈多麼善良可愛受人歡迎,當她力量提升,將不可避免被影響到——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沒有驅魔人這麼做?」
哈德斯最後一番話語在腦海浮現。
陸離朝看見自己回來很開心的少女點點頭,離開視窗,不一會兒回到偵探社。
安娜飄在門前,伸手想要接過陸離手裡的東西。
「燙手。」
陸離簡單提醒一句,遞去那鍋土豆泥和牛皮紙。
「你怎麼傻乎乎的,我可是幽靈。」安娜噗噗笑了幾聲,雙手虛託著用念力接住,把它們送到書桌上。
陸離將雨傘合攏,放在走廊的門框邊,隨後關上房門,在門前脫去雨靴。
「你喜歡看書嗎?」
安娜迷茫看向陸離,好一陣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和自己說話,微微點頭:「以前不喜歡,現在很想看……」
安娜已經死了,幽靈形態的她沒有生活需求,不用進食也不用休息——如果回到畫像恢復精力不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