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寺門,像是要透過那道門看清什麼東西。
是什麼呢?
心裡有個聲音,促使他久久地等在這裡,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想要看到什麼出現在門後。
是一個人嗎?
是的,但那個人是誰呢?
他想不起來。
祝珩心裡著急,肺腑間彷彿扔進了幾塊火炭,燒得他坐立難安,他確信他在等的是很重要的人,這個他想不起來的人,給了他一種濃烈的感情,是心疼和愧疚交織在一起的感情。
為什麼會想不起來呢?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很輕的聲音:「長安……」
仿若天光乍現,祝珩在那一瞬間想起了很多道如出一轍的呼喚。
「長安,真好聽。」
「長安!我在這裡!」
「長安,你別睡,你理理我。」
「長安,我好痛。」
「長安,你幫我上藥,好不好?」
「長安,該喝藥了。」
「長安,我陪你睡。」
「長安,長安,長安……」
「我要走了,長安。」
「長安,你說要娶我,是認真的嗎?」
除了長安兩個字,其他都是嘰裡咕嚕的聲音,話音很不標準,祝珩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明白其中的意思。
更令他震驚的是,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回答:「是,我會娶你。」
「我會來嫁你的,你要等我。」
「好,我等你。」
於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不知為何忘記了說話的人,卻依舊遵循著本能,在等一個人回來找他。
怪夢。
祝珩坐在行軍榻上,揉了揉眉心,燕暮寒已經離開了,被窩裡帶著雨後的潮濕涼意。
昨夜的夢還歷歷在目,祝珩從頭梳理了一遍,將之歸結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都怪燕暮寒整天在他耳邊嚷嚷著成親,他才會夢到這種事。
「長安,你醒了。」燕暮寒掀開帳門,他手上端著一盤食物,整個人精神奕奕,「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道路泥濘,今天的冬獵取消了。」
祝珩穿上衣服,朝外頭瞟了一眼:「換成什麼活動了?」
「各部族還計較著彩頭的事,一大清早就去找王上了,希望他收回成命,王上嫌煩,要說休息,讓他們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燕暮寒將食物放下,語氣嘲弄:「什麼活動都沒有,歇著就好。」
祝珩簡單漱了口,坐下來吃飯,見燕暮寒一直盯著他,欲言又止,挑了挑眉:「有話直說。」
「長安,你的身體還好嗎?」燕暮寒尷尬地低下頭,「昨晚我太高興了,忘記你身體虛,不能洩精元了,這是我今早特地找人開小灶做的菜,補精氣的,你多吃點。」
祝珩看著飯菜,表情複雜,燕暮寒不說,他還沒有發現,桌上都是像起陽草、羊腰一類的食物。
他有種吃完這頓飯就要被押上床的感覺。
「你怎麼不吃啊,味道不好嗎?」燕暮寒小聲嘀咕,「啟閒光做菜挺好吃的,難道是這次發揮失常?」
祝珩拿著筷子的手抖了下:「啟閒光做的?」
燕暮寒點點頭:「對,他家裡是開飯館的,從小就跟著做菜,進了軍營後手癢,經常去給伙伕幫忙。」
祝珩笑不出來:「你找他開小灶,怎麼說的?」
「就說你身體不好,需要補一補。」燕暮寒忽然想到什麼,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你放心,他嘴很嚴,不會到處亂說的。」
完了,他已經能夠想像到啟閒光再見到他時,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了。
祝珩無奈扶額,想罵人,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