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現在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他也覺得好像有那麼一雙眼睛透過牆壁正在觀望他的一舉一動。若是他就此落荒而逃,豈不是讓對方看了笑話!
「你讓人來修修窗子。」席應咬牙說道。
他不離開!要知道他還得看嶽山的笑話呢。
他又哪裡知道正是這個選擇讓他暫時逃脫了一次死亡的陰影。但凡他當即出城,只怕走不出城門多遠就會被人擊殺當場。
好在,現在他還是個很稱職的工具人。
第二日宋缺和了空見到戚尋的時候便發覺她的心情實在不差。
連日放晴了幾日,在簷下的積雪都消融了不少,戚尋披著一身雪色的輕氅側坐在這小院迴廊的邊緣,手中抱著個小碗,碗中裝著的是一捧粟米。
晨光從天井間鋪落了一地,也將院中一隻短暫停留,銜了枚粟米便走的飛鳥身上的翎羽給映照了個分明。
兩人走近的時候便看到她伸手撈起了一把朝著庭院中拋了出去。
從簷口遺落的一線天光照在她的側臉上,也照亮了她唇邊這一縷鬆快的笑容。
「你什麼時候來了興致餵鳥?」
宋缺知道她昨夜出去過一趟,但宇文閥的地牢被人輕易闖了個來回,那兩人甚至還毫髮無傷地抽身而退這件事,但凡宇文傷是個腦迴路正常的閥主便不可能鬧得長安城眾人皆知,反正宋缺是肯定不知道的。
他伸手從戚尋面前的碗裡也抓了一把拋在了庭院裡,卻忽然看到一隻幾乎與庭中地面的顏色完全融為一體的鳥兒,把他丟擲去的那一把在飛快的來回騰挪中吃了個乾乾淨淨,又宛若疾電一般落到了戚尋的肩頭,通身的羽毛則變成了與輕氅相同的雪白色。
這鳥兒的一來一回快到連宋缺都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他甚至很想問問這傢伙是不是覺得自己幹擾了自家主子的投餵趣味。
但還沒等他問出口,又看到一隻灰撲撲的雀兒不像是先前的那隻過客一般一掠而過,而是在庭院的地面上蹦跳著啄食了兩枚粟米後,彷彿看到了這食物的來源,落到了戚尋的膝上。
明玉功九層幾乎等同於武道入天人之境,當戚尋此時完全收斂起了自己的人氣,在這隻小雀兒的認知中可實在沒有什麼威脅性可言,它小心地又從碗裡叼了幾粒粟米走,蹭了蹭戚尋推推它示意離去的掌心,這才重新竄入了雲霄之中。
「你不該問我為何忽然來了這樣的閒情逸緻,」戚尋收回了目送對方遠去的視線,轉到了宋缺的臉上,「而應該問為何這些小傢伙甚至不怕這是冬日裡的捕獵者設下的陷阱,居然會輕易地跳到院子裡來覓食。」
「你總不會說這是因為你自帶什麼百鳥朝鳳的氣場。」宋缺調
侃道。
反正鍋已經背得夠多了,宋少主還是很能苦中作樂的。
他甚至堪稱下意識地抬手,正好接住了戚尋丟過來的小碗。
雖然下一刻他便看到在她肩頭那隻幾乎快縮排輕氅白毛裡的那隻鳥,用那雙綠豆眼死死地盯住了他的手。
「……」也不是怕一隻鳥吧,他總覺得以對方的離奇飛行速度會幹出什麼讓他很掉面子的事情的。
宋少主能屈能伸,雖然不知道這隻信使能吃十倍於信鴿的分量,還是在此時很果斷地把碗重新朝著戚尋的手裡塞了回去。
「這長安城裡貴族子弟聲威赫赫,飛鳥不敢靠近,平民在天子腳下尚且有忍飢挨凍之嫌,哪裡捨得用粟米去測試捕捉到一隻雀兒來填補肉食的可能性。」戚尋抬眸朝著宋缺望去,見對方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凝重之色,又忽而展顏一笑,「行了,先不提這個了,你就當我的確是今日心情尚可才做這種無聊打發時間的事情好了。」
昨夜折騰席應搞出來的動靜,的確讓她覺得心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