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可以放任自流了是嗎?」哈利霍然起身,「我知道你加入鳳凰社是假的,沒有契約能約束你,更沒有人能指揮你——我聽不懂你話裡話外的意思,玩弄權術那一套我學不會也不想學,但我至少以為——」
他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我至少以為——看在我們面對同一個強大敵人的份上,你願意告別那些不光彩的過去,完全站到我們這邊——結果證明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我們走,赫敏!」
佈雷司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這個轉折太過突然,他腦子還停留在聽到德拉科要離開的那一刻,完全不能理解他們怎麼就談崩了。
德拉科無動於衷地目送兩位格蘭芬多走出大門,才將目光轉向他。
「輪到我了是吧……」佈雷司被他盯得毛毛的,卻也想聽聽他要說什麼。
貝斯特窩在德拉科懷裡,用頭追隨著他按自己身上的那隻手,顯然是把這當成了德拉科與它玩的一場遊戲。德拉科笑了笑,佈雷司心中的不安卻越發強烈,「等一下——」
「救命啊——!不好啦,德拉科——!」
一個驚慌的聲音突然插進來,餐廳那邊飛躥起一本書,書頁嘩嘩的翻動著,像是身上著了火一樣。
「襲擊——有襲擊!」它扯著並不存在的嗓子,噴出了嘹亮的音節,「城堡裡有學生受到了襲擊!現在校長室亂作一團,鄧布利多讓我來請你去——」
「我知道了。」德拉科冷靜地說。
幾乎立刻,那本書就沒聲了,佈雷司一邊懷疑他是不是給那本書丟了個無杖無聲咒,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被施了縮小咒的筆記本。他用魔杖在上面敲了敲,令它變回了原形。
德拉科看見他直接翻到筆記本最後一頁,那上面黑色的墨跡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遊走,一行又一行的嶄新字跡在空白位置上呈現。
「我們新做的聯絡本,」佈雷司解釋說,「拉文克勞也不完全是書呆子。」
「也是襲擊的事?」
「嗯,有個格蘭芬多——不,不止一個學生受了傷,」積累的資訊不是很多,但一直在重新整理,「他身邊有許多人目睹,是陰影裡竄出的一條蛇,教授們已經去排查了。」
「那你恐怕有的忙了。」德拉科反應冷淡。
佈雷司抬起頭,打量了他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啟唇道:「那我先走一步,下回再來聆聽訓示?」
「幫你改進聯絡本的那種?」
於是這間屋子裡又只剩德拉科一個了——除了貝斯特——以及那本《亞伯拉罕之書》。
亞伯孤零零地懸在半空中,左飄也不是,右飄也不是,覺得自己尷尬極了。
德拉科揪著貝斯特的後脖頸把它放在茶几上,頭也不回地走向臥室。
他身上的衣服逐漸起了變化,簡潔修身的上衣開始拉長,細長筆挺的雙腿套上了一雙短靴,最後被落下的學院袍下擺遮住了——那一身正式的著裝,原本就是他用變形術臨時調整出來的。
然而這變化也在他臉上延續。在走向浴室的路途中,他膚色迅速變得蒼白,彷彿血液正在他體內流失,洗手檯前的鏡子忠誠地映照著他憔悴的神情。
容光咒失效了而已。
鏡子裡幾縷淡金色的髮絲柔順地垂至額前,將一隻暗淡的眼睛半遮半掩。他伸手撥弄了一下冰冷的發尾,發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修剪過頭髮了,而它依然停留在六年級時的長度。
德拉科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鏡子裡的少年也回以他微笑。
他望著那雙深邃的眼瞳,眼瞳裡也倒映著他自己的影子,朦朧的倒影彷彿一重又一重漣漪,中間有陰影拔升而起——
——無際的黑暗中,偉岸的巨蛇昂起了祂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