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德拉科與鄧布利多重新敲定了他率領食死徒攻入霍格沃茨的細節,終於趕在宵禁之前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肖像的議論聲花了很久才重新回到這間辦公室裡,鄧布利多疲憊地陷在椅子裡,同站在他身側的斯內普感慨道:「梅林果然已經死了,西弗勒斯,在教育領域呆的時間長了,難免會被現實打擊到懷疑教育本身的效用。」
斯內普晃著一隻高腳杯,沒有說話。
「你看,」鄧布利多攤了攤手,「我們一直說服自己從事著一份偉大的事業,致力於將學生引入神聖的『羅馬殿堂』,可有些人就出生在那裡,甚至梅林都會替他們準備一份完美的天賦。」
「你是說你在羨慕他?」斯內普譏諷地挑起嘴角。
「地位決定眼界,天賦決定高度,很多人努力一輩子,最痛苦的莫過於發現自己堪堪抵達了別人的起點。」
「可我以為你才是被羨慕的那一個,」斯內普嘲弄道,「所以你準備好辭職了嗎,鄧布利多?」
「人老了,總是收拾不好腦子裡多愁善感的情緒了。」鄧布利多嘆了口氣,「十六七歲的年紀,多麼美好啊……總是有著源源不斷的想法和慾望,這本來沒什麼……但最可怕的情形是他們擁有了與之匹配的行動力和破壞力……」
「我假設你是指你那位『救世之星』波特?」
「我們的計劃不容有失,卻在這樣的關頭出現了不可掌控的意外。」鄧布利多又嘆了口氣,「我們的斯萊特林小朋友態度可嘉,同時還能將他計劃的核心環節瞞得滴水不漏。」
斯內普盯著杯中微微晃動的紅酒,神情漠然,「我是看著那孩子長大的,他以前雖聰明卻傲慢,雖有天賦卻軟弱……刨去令他變化的原因,你不覺得促使他取得如此進展的方式更值得深究嗎?」
鄧布利多但笑不語,斯內普抬高了音量,似乎不光是為了說給這位老人聽:「是思考——我問過納西莎,她是按照相反的方向教的大腦封閉術,不是清空思想,而是管理思想——冥想,這才是大腦封閉術真正的價值!」
鄧布利多罕見地皺了下眉。
「意外嗎?」斯內普嘲諷地笑了,「你運籌帷幄太久了,是不是忘了,這個世界上不是僅有你計劃中的那些人存在的?」
「我從未奢望掌控一切,西弗勒斯,伏地魔執著於此的結果如你所見,人們對他離心離德也是必然……人心捉摸不定,而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意外……」
鄧布利多湛藍色的眼睛深深凝望著斯內普,「……請務必搶在他前面動手好嗎,你也不希望親眼看到那孩子的靈魂墮落的,不是嗎?」
「是嗎?」斯內普重重地放下酒杯,杯中紅酒彷彿鮮血翻湧,「我按你的吩咐做了所有的事,但你連殺死黑魔王的關鍵都不肯告訴我!」
「我不能把我所有的秘密都裝在一個籃子裡,特別是一個許多時間都掛在伏地魔胳膊上的籃子。」
「但你卻更信賴那個連大腦封閉術都不會的小男孩,他魔法平庸,而且腦子直接連著黑魔王的思想!」
鄧布利多深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我會告訴你的一切,西弗勒斯……請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在我確認一些事情之後……」
斯內普冷哼一聲,朝門邊走去。
「你的傷勢不能勞累過度,」他手搭在門把手上,門後的鳳凰福克斯歪著腦袋看著他,「不然那個詛咒會頻繁發作到你什麼事也做不成。」
「謝謝你,西弗勒斯。」
鄧布利多睜開眼睛,銅環撞在磨亮的櫟木門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福克斯扭過頭來盯著鄧布利多,火紅色的羽冠微微晃動,悅耳的鳴叫聲響起,像是在安撫它心力交瘁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