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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隊長,我是陳義——”耳機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二隊訊號被迫中斷。
黑貓粗喘了口氣,右腿沒覺著疼痛,就是麻。左腿止血帶上的金屬桿還支稜在那兒,殘留著他自己的血指印,和著洇進褲子裡的深褐色,倒顯的相得益彰。
梟神又是沉默不語的狀態,老僧入定似的凝視著街口。他瞥了眼梟神,對方敏銳的察覺,兩人相視一笑。
“隊長,”耳機裡是副隊長賀明的聲音,“我們在後街找到車了,阿東正在修,十分鐘後到集合點,收到回覆。”
“收到。”
他掃過窗外寂靜的街道,狹窄的路面零散掛著斷肢殘屍,血液刺啦糊滿一地。道路兩旁的牆體上,是數不清的彈孔和子彈擦痕。翻轉的汽車一個迭著一個,被擠壓成畸形。泥土磚縫,牆角樹身,哪兒都扎著車玻璃的碎粒。
即使塞著降噪耳機,但幾小時前響徹雲霄的槍戰和慘絕人寰的嘶喊聲,已被刻進每一個人腦海裡。
它們變成一道特殊的波紋,帶著血刺啦胡的畫面變成所有人的噩夢。
外頭毒辣的豔陽逐漸落下,黑貓有些發冷,他緊了緊手裡抱著的機槍,眼皮有些許沉重,瞳孔逐漸疏散。
“黑貓。”梟神在叫他。
黑貓一個激靈,機警的挺直背脊,端好機槍,迅速進入作戰狀態。
“要吃麼?”他扭過頭,梟神手捏著一根牛肉棒,懟在他臉前,眼睛一直沒離開瞄準鏡。
“不吃。”黑貓舒了口氣,精神稍許鬆懈。
“其實,”梟神收回牛肉乾,語氣平淡,“你說的沒錯。”
“嗯?”黑貓愣了愣。
梟神的臉頰被槍壓出印痕,隔的近了還能窺到他印痕縫隙下的冷白膚色。他臉上稀罕的柔和下來,“是有這麼個人。”
人?女人?
黑貓瞬時來了勁兒,礙於無法自由動彈,只好抻直了脖子往他那兒湊。
“啥時候談的?”
梟神費勁的總結了一下,“大概,中學。”
這至今,都快有十年了。太他媽長情了吧!
看他的表情,黑貓舔了舔乾枯的嘴唇,緊接著問,“漂亮麼?”
那個年紀的男孩看異性無非是臉,胸,腿,特別是長得帥氣風騷,被女孩子慣壞了的那波人,眼光可以飄到天上去。
黑貓有理由相信,哪怕他現在是“飛龍”特戰隊的隊長。當年的他,絕對和大夥一樣被視覺掌控,直接純粹。
“很漂亮。”梟神回答的毫不遲疑。
我就說嘛。黑貓暗自沾沾自喜。
他不敢嫌棄隊長問一句答一句的狀態,好不容易能在鐵面隊長手下摳點八卦自娛自樂,驅逐瞌睡,趕走疲勞。腎上腺素飆升,就差喊通訊兵回來現場記錄。
“那你們,”他想到個尺度大的,最後幾個字在嘴邊轉悠一圈,強行拐了個彎,出口即是,“是誰提的分手?”
冗長的呼吸橫亙在現實和回憶裡,梟神眼睫低垂,輕笑道,“是我。”
樓下刺啦一聲,停下一輛黑色越野車,賀明從副駕駛跳下車,直奔大樓內。咚咚咚的急促腳步由遠及近,黑貓回過神,看見賀明抱槍出現在樓道口。
“隊長,”賀明望了眼斜坐在地上的黑貓,“可以出發了。”
梟神點頭,和賀明一起攙起黑貓。他的左腳甫一觸地,膝蓋驀地一跪,差點撅下去。賀明扛過他的肩,“扶著我點兒。”
黑貓沒法發力,整個人提著一股子氣,不使自己上半身往下墜。
走了幾步,梟神回頭,深深望了眼窗邊對角線的角落。黑貓四指拍拍他的肩,隨意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