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扎著馬尾,白皙乾淨的臉上是沉靜如水,如同周遭的一切目光和驚呼都不在她的世界裡。
而在白恬的眼裡,走來的人好似每一步都踏在無限拉長的時間之上。搖晃的髮絲,自然垂擺的手臂,單手抱住的資料袋,甚至是掛在胸前左右晃動的准考證,都放大又放大,成了電影的特寫。
有人拿出手機拍照,有人和身旁的人滿臉驚訝地說著什麼,本來只是例行公事的媒體也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抬起攝像機衝過來。
但她置若罔聞,挺直的背脊與修長的雙腿穿過層層人群,一步一步走向校門。
不知從哪一刻起,雜亂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去,門口變得安靜無聲。
穿著黑色正裝的人停在門口,抬頭看了一眼電子時間,開口問:“請問可以入場了嗎?”
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
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詭異的寂靜,沒有人回答她,就連坐在桌子後面的人都還沒回過神來。
於是唯一一個還醒著的人上前了一步,指了指電腦上的攝像頭,說:“請看這裡,進行人臉識別。”
扎著馬尾的人露出完整的一張臉,落落大方,自信卻不張揚。
她看著短髮女人,眼角勾起一個上揚的笑來。
“好。”她回答。
白恬卻像是沒看見這個笑,按照流程確認了她的准考證、身份證、以及各項資料,最後電腦上提示一聲“驗證透過”,她才開口回答:“請入場。”
白恬拿起資料遞過去,對方伸出手來,似是無意地觸碰了她的指尖。
她忍住條件反射的瑟縮,面不改色地看著她收回手,走進校門。
十幾秒後,門口的眾人如夢初醒,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排隊入場。
白恬幫著忙碌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終於得到了休息時間。
她坐在角落裡喝水,周圍全是壓抑著興奮的討論聲。
不用開啟手機去看社交軟體也能知道,現在的網路上會是什麼模樣。
就像是又一場屬於大眾的狂歡,而白恬依然漠不關心。
她大口大口地喝著水,很快就喝完了一整瓶,接著又開啟新的一瓶,繼續往嘴裡灌著。
旁人只當她是太熱太累了,畢竟是臨時來幫忙的人,不適應也很正常。
只有白恬自己知道,她有多想離開這個地方。
考試開始一小時後,門口的人除了警務人員,都可以收工進學校裡休息了。白恬跟李主任問了一句,確定不需要自己幫忙後,就打著傘回了家。
她渾身狼狽,在浴室裡飛快地洗了澡換上睡衣,才覺得自己能喘上一口氣。
劉然總是說她沒有貴族命卻得了貴族病,白恬其實覺得他說得對,每到夏天最熱的時候,或是冬天最冷的時候,連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矯情。
可是人必須要適應環境,否則就活不下去。
事實也證明,大多數時候人都比自己所想的更有適應能力,甚至是抗壓能力。
你以為你接受不了的,最後都平靜地接受了。
只因為你的底線是可以更改的,它隨著你那毫無價值的自尊心而自由地被調整,一低再低。
你的心高氣傲,你的渾身稜角,你的不願泯然眾人,都會在成年後踏進社會這一步開始,慢慢地被打磨成圓滑的模樣。
哪怕這是你曾經最為厭惡的模樣。
白恬是個合格的成年人。
她和同事相處融洽,她的工作能力被上級認可,她的學生們也敬她愛她,她還有一個完美的男友。
可以說,世上大部分失敗的人所渴望的,執著的,她都能擁有,能做到。
但她快樂嗎?
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