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有記憶開始,她討好的第一個物件,是她的母親。
別人家的小朋友通常都是很愛調皮的,要麼哭著鬧著讓大人給自己買玩具和零食,要麼和其他小朋友起衝突,打打鬧鬧,弄得一身狼狽之後回家捱揍。
白恬從來不這樣。
但凡是她喜歡的,即使不說,她的爸爸、姥爺、三舅,也都會給她買。
他們寵愛她,從來不曾遮掩過。
唯獨母親不這麼做。
她是家裡唯一一個對白恬堅持“不溺愛教育”的人,按照她的說法,孩子要從記事起教育,否則就來不及了。
母親從事教育行業,自然是見過太多失敗家庭裡走出來的孩子。她每每遇見不負責任的家長,就會痛心疾首地飯桌上批評數落,接著便嘆氣連連。
家裡人早就習慣了她的性格,除了說一句“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以外,也不能做什麼。
家庭的問題連派出所都不管,她一個老師,又怎麼能管得了呢?
正因為她管不了,所以在別的時候,就會對那些遭受了很多的孩子倍加關懷。
一個兩個還好,人漸漸多了之後,她的精力也會用完,卻還要同時支撐自己的工作。
所以忽略家庭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白恬的爸爸不止一次為了這些事情跟她吵架,因為他是個家庭觀念非常強的人,任何事情都不可以影響他對家的重視。
他認為白恬的媽媽心裡裝著太多學生,已經忽略了自己的女兒。
事實也正是如此。
所以他們的每一次吵架,都是不歡而散。
白恬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原因,破壞了家裡的氣氛。她喜歡每天起床之後,大家都開開心心地坐在一起吃早飯。哪怕媽媽永遠在抱怨那些壞家長,爸爸永遠在邊吃飯邊看報紙,姥爺總是一臉的不開心,三舅一直來去匆忙。
她很愛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永遠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所以自己的委屈和小情緒,在白恬看來都是不重要的。
她覺得自己可以消化這些不開心,就像吃壞了肚子一樣,跑幾趟廁所就可以排出去了。
但年幼的白恬不知道,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會一直陪你走下去。
你生來一人,死去亦然。
失去父母的那一天,白恬躲在黑漆漆的房間裡,抱緊爸媽帶她去遊樂園時買的布偶熊,哭了整整一夜。
她曾經對別人說:“那時候年紀小,不怎麼懂死亡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也沒有特別難過。”
其實都是被時間沉澱下來的雲淡風輕。
她怎麼會不難過呢?
即使那時候的她不懂死亡的意義,也明白有的人會從世界上走遠,再也不回來。
從那一天起,白恬便領會到一件事:無論她愛的人有多麼愛她,都會有身不由己離開她的時候。
所以她要珍惜,要懂事,要在彼此有限的陪伴裡給予更多包容和體貼。這樣的話就算分開了,他們之間的回憶也是美好的。
就這樣,白恬漸漸不再與人爭吵,不再計較生活中不痛不癢的瑣事。她把很多同齡人該有的喜怒哀樂藏了起來,埋在深處,一點一點遺忘。
隨之而來的,是她與生活之間豎起的一道無形之壁。
失去過的人會明白擁有的意義,但白恬寧願不再擁有。
於是她一路成長,變成了獨來獨往的孤僻小孩,只有跟她一起長大的劉小胖從沒疏遠過她。
白恬覺得這樣就足夠了。
有一個知心知己的發小,有一個承載她美好回憶和夢想的小店,還有一個默默疼愛她照顧她的三舅。
她沒有多大的野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