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身下的人牢牢鎖在懷裡的時候,白恬動彈不得又掙脫不開,肌膚相親所感知到的體溫和溼透的衣服都讓她覺得不太舒服。
但這些都不是帶給她窒息感的根源。
而是從某一刻起,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很安靜。隨之而來的,是無限放大的某些細微聲響。
薄弱的呼吸聲,衣料摩擦間帶來的“沙沙”聲,睡夢中的人從鼻腔裡偶爾發出的囈語。
不,都不是這些。
是從她呼喚她名字的那一瞬間起,白恬就聽見了一個聲音。
耳側之下,柔軟的胸膛裡,有一顆穩穩的用力跳動的心臟。
它規律地,比平常稍快地跳動著。一下,兩下,週而復始。
就像琴鍵被摁下時發出的清脆聲響,亦或是雨水墜落在屋簷上的“啪嗒啪嗒”。
它給世界蒙上一層薄紗,驅散嘈雜,使時間執行的速度放緩到一個讓人放鬆的節奏上。
於是那些慌亂,茫然無措,甚至是令人不適的體感溫度,都歸為虛無。
也許僅僅只是隱藏了起來,等待著下一個時機再次出現,摧垮人心。
但此時此刻它們已經不存在。
白恬靠在她的胸前,被緊緊抱住的身體一點一點鬆懈下來,像是不堪疲倦。
她垂下眼,在一聲又一聲心臟的穩健跳動之中,慢慢陷入了一個溫柔繾綣的怪圈裡。
有那麼一秒鐘的時間,白恬覺得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她和擁抱著她的人。
她們依偎在誰也不知道的這個角落,不計過往,不慮前程,只存留在此時此刻。
如果。
如果時間停滯不前的話……
小鍋裡冒出一個氣泡,“噗”地一聲破裂開。
白恬抬起頭,回過了神。
她收起散亂的思緒,拿起勺子在鍋裡攪拌起。一邊用左手摸出身上的手機,給還在醫院的人發了個訊息,詢問情況。
對方大概還在忙,沒有回覆。
正巧鍋裡的粥也差不多了,白恬轉成小火慢慢燉著,然後放下勺子走出廚房。
桌上擺著剛買的藥,她走不開,只能用外賣軟體下單讓藥店送過來。白恬走到桌邊,拆開藥盒看裡面的說明書。
這些藥飯前吃很傷胃,白恬想了想,還是決定等會兒再燒熱水。
她取出一份藥丸來放到一邊備用,然後起身走到臥室門前。
躺在床上的人還是剛剛的睡姿,連手都沒動過。白恬看著她半會兒,不自覺地又走了神。
記憶中,葉晚的睡姿雖然很規矩,但一晚上也是會翻身好幾次的,尤其是在她睡不慣的床上。
像這樣一動不動躺幾個小時,是白恬從沒見過的。
然而她沒見過的,又何止這一件事。
她們已經分開八年多了,這個數字太長太長,能夠改變太多太多。而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永恆不變的,是“人會變”這件事。
白恬自己也變了,變得甚至找不到丁點年少時的模樣。
所以葉晚就算變了再多,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她靠在門上,沉默地注視著側躺在床上的人,目光卻透過對方,看見了遙遠的一個身影。
白恬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葉晚的呢。
她自己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就算去想,也說不上來具體的時間點。
就如同劉然所說,白恬這一生全都活在“討好別人”的過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