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伸了個懶腰,一臉睏倦道:“虧得西邊有場戰事,我們散成小股,扮作流民,嘿嘿,雖然到處被當成喪家犬,人人喊打,卻無人起疑。”
“人混進去二三分,都是精幹能用的,兵器夾在牲畜泔水裡,帶進去些,但還差得遠。只能等動手那天,裡外夾擊,控住城門,城外的人馬一齊衝進去——這個任務,我準備交給張晟。”
以一己之軀擋住四方攻勢,非張晟莫屬。
岑驥並不意外,只說:“那我帶人從水渠潛進城,暗圍州府。古大哥只要穩住王襄,待得宴闌,涿州城就有新主人了。”
“好。月升之時。”
“月升之時。”
交待完正事,岑驥笑了,“古大哥,這身老牛皮襖,該換了。”
古存茂緩緩起身,很不捨得似的,嘆息:“是啊,該換了……”
剛掃完了一簸箕雞毛,噴嚏連連的吳大驚呆了:
那躺在牆根的流民,脫掉髒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襖子,露出一身靛青的胡服,瞬間變成了個威風凜凜、目光如炬的漢子。
他望著東方,不知在對誰說:“進城。”
吳大沒忍住,嘀咕了一句:“今年怪事還真多!”
白石山,除夕夜。
“喝啊!”
“嘿喲!”
木劍被掄出了花,終於失控,“啪”的將一個孩子拍倒在地,他滾了一圈,大哭起來:“哇嗚——嗚——”
其他孩子並不因此放過他,而是上前搡他:“喂,你輸了,這把你當‘王襄’!”
那摔倒的孩子嚎了幾嗓子,見大人們不理他,也只好乖乖爬起來,拿起破掃帚騎在腿下,扮演“被驅出城”。
火盆邊的李燕燕揉了揉睏倦的眼,頗感百無聊賴。
涿州大捷的訊息,一個月前就傳到了白石山。
張晟如何從雞籠裡抽出鐵楇,手殺百人;岑驥如何借月色混入府兵,悄無聲息給刺史府的守衛換了血;古存茂如何臨危不懼,空手赴宴,與王襄對飲高歌;以及其他許許多多的事蹟……早已傳遍三寨。
還不止,李燕燕聽說,拿下涿州五天後,岑驥帶了百十來人出城狩獵,趁易州刺史病故,新刺史還沒著落,把涿州附近的易州也收入了囊中。
半月後,盧龍節度使韋思曠做了個順水人情,上表請封古存茂為涿州刺史、岑驥為易州刺史,範殊被拜為軍師,而這一戰聲名最顯的張晟,論功勞卻只是位列牙將。
距當初岑驥下山,滿打滿算還不足兩個月,就發生了這麼多事……
由於接連而來的好訊息,太和二十年的除夕夜,白石山上熱鬧無比,驅儺的長隊舞遍了整整三寨,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