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踏上前進號的那一刻起,他就只能看到他。這不是形容,而是一種描述。
那個人身形單薄,在天與海之間渺小如微塵,有光的羽翼從他背後向整個世界伸展,從天到海。
這是“術師”與此間人世關聯的具現。因為這個世界的人類生來就有的機械特性,因而每一個對“術師”及其創造的事物有概念,命運于思想都受其影響的人,都會產生一條看不見的牽繫之線與他相連。這種唯心的聯絡之所以能夠建立,是因為這個世界早已為奇蹟備好了溫床。
兩任黑龍主都沒有讓奇蹟的種子在這溫床上發芽,亞斯塔羅斯也未能做到。直到這個人作為擾動的因素來到。
時至今日,他理應對自身是何等特殊與重要已經有所瞭解,這具性質特殊的身體也已經被他將潛力開發到接近極限,就連將成年而未成年的世界之龍的力量都受操縱,他看起來同亞斯塔羅斯與他隔空相見時並無太大不同,他既不驕矜,也不冷漠,沉靜而深邃。
巍峨聳立的主控塔在亞斯塔羅斯背後融化,光澤特殊的金屬化為灰色的洪流奔向四方,灰色的流體漫過他的腳下,他如同踏水而來。
亞斯塔羅斯說:“與您神交已久,今日終於見面了。”
“日安,陛下。”術師說。
“在開始之前,我想我們還有一些時間可以閒聊。”亞斯塔羅斯說,“請坐。”
磨砂質地的甲板表面升起了一套桌椅,並不是端莊的會議長桌,而是小而輕盈的陽臺圓桌,一套茶具出現在桌面,桌邊浮現一個高大青年的身影,他一身戎裝,握住壺把的手從半透明變成實體,安靜地為落座的人王與術師倒茶。
清澈的液體注入潔白如雪的瓷杯,散發真實的甜蜜氣味。
放下茶壺,阿加雷斯的形象融入了空氣。
“應該先從什麼話題開始呢?”亞斯塔羅斯說,“或許您會對這個世界的起源故事有些興趣?”
“如果您願意為我解答一些疑,那當然是非常榮幸的。”術師說。
亞斯塔羅斯在椅子上的姿態很閒適,他幾乎什麼時候姿態都很閒適。
他說:“歷史的記錄從一個文明的遠征開始。那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開頭。”
在無限宇宙的某個角落,有一個幸運發展到了較高階段的文明,按他們的標準,他們已經完全統治了自己所在的星域,從行星到恆星的奧秘都已被他們所掌握,有了走向更廣闊世界的能力。於是他們便不斷向外施放探測器,從無人飛船到一整支的殖民艦隊,規模越來越大,走出原初世界的人越來越多,也越走越遠。
對深邃星空永遠充滿想象的人們駕駛著城市般巨大的飛船,離開家園,穿越星海,猶如孢子四散。它們當中有些半途落地,在合適的星域發展出新的文明,有些折戟於未知之地,留下絕響的電波,有些永遠在路上。來到這片宇宙的是這些先行者中平平無奇的一支。
這支艦隊在空曠寒冷的宇宙裡航行了不知道多少年,除了仍將原初世界的座標刻在最深處,這支艦隊幾乎已經變成了一支獨立的文明,他們跨越許多星系,卻不曾為哪一個宜居之地留下,他們將那些可能孕育或正在誕生新文明的星域留在身後,追尋著永恆的未知——直到這支艦隊文明被一個宇宙奇觀所吸引。
那是一頭死寂星域中的太古龍遺骸。
它在黑暗的宇宙背景中反射著黃金的光芒,它是如此巨大,大得甚至超出了一個恆星系,又是如此輝煌神奇,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現象在它身上發生。對於這支以研究員為主體的艦隊文明來說,沒有任何東西能比擬它給他們帶來的驚喜和狂想,這是他們終其一生所要追尋的奇蹟。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它。
於是旅途中止了,這支艦隊文明像一群小行星,被好奇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