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何必自我折磨。”他說。
“如果這樣也算自我折磨,和爭奪王城最高地,只為仰望不朽之宮相比呢?”人王陰鬱地說。
宰相沉默片刻。
“我不應當是你遷怒的物件。”
“因為我們有牢不可破的,基於共同罪行的聯盟?”人王說。
“如果你認為只有這個的話。”宰相冷冷地說。
人王安靜了下來。
“憎恨令我日夜難安。”許久之後,他再度開口。
“對誰的憎恨?”宰相問。
“所有人。”人王說。“活著的,死去的,包括我自己。還有這個世界。”
“你的情緒毫無意義。”宰相說。
“我在這王座之上又有何意義?”人王轉頭質問,“我與這牆中之屍又有何不同?甚至比起這座宮殿,王座這個囚籠更令人窒息!”
“這就是代價,除非你我願以死亡解脫。”宰相說,“此外,他是你的父親。”
人王冷笑了一聲。
“還有比這更惡毒的烙印嗎?”他輕聲問,“眾目睽睽之下,他將他鑄進牆中,讓他成為這座宮殿不可改變的核心,卡巴爾家族因他墮落到底,而這,就是我的老師送給我的登基大禮。”
“那麼,為何你此前選擇了任他離去?”宰相問。
“你這個問題問得毫無道理。”人王尖刻地說,“我若是動手,不過給他們一個彈劾的介面。誰能留下這位前儲君,離真正的人王之位僅有一步之遙的德爾德蘭公爵?在所有人都見過他如何將我這個現任人王的父親,老公爵變成議政大廳的堂皇裝飾之後?那些老東西真像他們口頭說的那樣不在乎,為何他們至今不曾踏進這個廢棄之地一步,就算他們知道老公爵的魂靈一直在注視著他們?”
“正是因為德爾德蘭公爵將老公爵鑄入夏宮,才沒有人能在這座宮殿中傷害你,”宰相說,“不可否認,你我的權位因此得到了很大的保障。”
人王的臉頰抽動了一下,“沒有人知道他當初是否留下了陷阱。”
“這同樣是不得不付出的代價。”宰相說。
這個話題令兩個人都感到不舒服,空氣再度安靜了下來。
迷幻的光影在地面遊弋,閃爍的光塵仿若游魚,從一道光柱躍至另一道光柱,不堪回首的記憶也從思緒的匣籠紛湧而出,如過往的每日每夜一般噬人心扉,人王深深吸了口氣,“提及代價,你我在這般愚不可及的拙劣戲碼之後,讓那些背後看戲的貴族滿足了嗎?”
“當然沒有。”宰相說,“公爵閣下本身就是前王陛下留下的暗門之一,渡界之門只有透過他的力量才能被開啟,這份權力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安。對我們來說,背叛的事實早已無法挽回,即使已經過去兩百年,仍然無人有資格對他談論忠誠與榮譽,在亞斯塔羅斯陛下離開後,他連王座都捨棄,沒有人能再度約束這位閣下,我們唯有激怒他,才能窺見他真正的態度……”
他停頓了一下。
“閣下仍未改變。”宰相說,“他一如既往。”
他並未說得詳細,但人王知道他真正的意思。
“這個結果可不能讓他們滿意。”人王譏誚地說,“你知道他們想要的是什麼。”
“我知道。”宰相說,“我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得到。”
“然後呢?”人王問。
“然後,”宰相慢慢地說,“他們還是會忍不住去試一試的。我們要準備好收拾殘局。”
“是收屍吧?”人王冷笑了一聲。
“矛盾早已存在,無法調和,在與新世界的原住民相見之前,我們需要重新確立我們的秩序。縱然分崩離析也能凌駕於螻蟻之上,但集權與服從既是傳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