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振良醒了,戴著氧氣罩,不方便說話。
看著父親斑白的兩鬢,和滿露疲態的眼睛,駱加禮站在病床邊,哽咽的叫了一聲“爸”。
駱振良說不了話,只拿疲倦渾濁的眼睛望著他。
駱加禮不忍看,別過了頭去。
駱振良今年六十了,如果大兒子尚存在人世,他也該退休了,更不會因為繁重的工作壓力,突發疾病。
護士進來檢查,駱加禮坐到一旁,看著。
門口腳步聲進來,他抽回神思,抬頭看到是駱輕眉。
駱輕眉父親在她出生那年便離世了,母親一個人帶她到三歲,便把孩子交給了駱振良夫婦,改嫁了。
她是和駱天麟駱加禮兩兄弟一塊兒長大的,直到後來留學出國,回來嫁了人。
雖然叫駱振良和李憶“伯父”“伯母”,但本質上和親閨女兒沒差。
駱輕眉在他旁邊坐下,等護士檢查完畢,問了情況,走到病床旁和駱振良說了幾句話,一直到駱振良睡著。
駱振良出事之後,駱輕眉忙前忙後沒有一天是閒著的,幫著李憶處理公司的事務,醫院這邊的病情跟進,還要安慰李憶,陪她聊天散心。
好在她夫家體恤理解。
“過陣子,”駱輕眉走出門,輕聲對駱加禮說道,“等伯伯病好了,我給他和伯母報了個旅遊專案,讓他們出門散散心。”
她轉頭看了眼他,“你有時間的話,最好也一起去。”
駱加禮知道,他二姐是想讓他有時間陪陪父母,促進感情。
見他沒說話,駱輕眉接著說,“父母的感情割捨不斷,不像別的關係,說不聯絡就不聯絡,你那麼聰明,肯定能懂二姐的意思。”
說著,她又看了眼他,“你要是真的不願意和這個家來往了,不會因為我一個電話一條簡訊就火急火燎地回來,我也跟伯母說了,你心裡一定還是有他們的,要不然你也不會回來,我說小三子從小到大都是我們仨最善良的一個。”
她看著駱加禮垂著眼睫,漆黑濃密的長睫下面,眼睛漆亮,閃爍著晶瑩。
她笑了笑,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手,憐愛的道:“還是那個最愛哭鼻子的小三子。”
就這一句,駱加禮的眼淚就砸了下來。
大哥和二姐是最疼他的,以前每次被爸媽訓斥,他倆輪番幫他求情,給關在屋裡禁閉的他偷偷送吃的,他也會這樣,一邊掉眼淚一邊狼吞虎嚥,大哥便寵溺地擦掉他的眼淚,笑著說:“我家的愛哭鬼又掉眼淚了,小三子不怕,什麼事兒都有大哥兜著。”
大哥對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便是——
別怕。
小三子別怕。
我們小三子都有大哥呢。
直到臨走前一秒,他握著手機對駱加禮說:“小三子,以後大哥不在了,要堅強,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總是哭鼻子了……”
說完這句,任由他在電話另一頭怎麼叫,電話那端從此再也沒有了任何回應。
那天晚上,駱加禮深深記得,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他在學校和人打架,起因是對方女朋友好幾次有意無意的勾搭,他根本連那女生長什麼樣都懶得看一眼,卻碰上了惱羞成怒前來挑事的男朋友。
誰想到對方連他的一拳都挨不住,門牙打掉了一顆,丟了臉受了傷,怎麼都不肯放過駱加禮。
對方也是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後來才得知駱加禮的身份,本來打算息事寧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但到底驚動了駱振良,前塵往事大賬小賬一股腦兒翻了出來,再加上駱振良本就不喜他學藝術的事情,藉此事為由,給他辦了輟學手續。
駱加禮和父母大吵一架,言語激烈,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