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回去嗎?”後半句,故作輕鬆的語氣。
車窗外流光明明滅滅,落在他身上,眉心有一道淡淡的褶皺。
駱加禮握著方向盤,問:“你在擔心什麼?”
向茄抿著唇沒說話。
他似乎笑了下,“擔心我會跑?”
向茄搖了搖頭:“總覺得這裡才是你的生活。”
駱加禮沒說話。
她側頭看了眼他。
向茄張了張嘴,發現聲音出來是那麼澀然,“如果終究逃不出宿命,也只能接受。”
駱加禮眉心處的褶皺深了些許。
下一秒,他手伸過來,握住了向茄的手,笑著道:“我可沒忘記下午你說的話。”
繼而,他嗓音微沉,染上幾分鄭重:“你自己答應的事就要負責,要是再想把我推開,晚了。”
晚上,向茄仍舊睡在駱加禮的臥室,他睡客房。
臨睡前摘了助聽器,他進來,她沒聽見。
只是隱約感覺有人靠近,從夢中驚醒過來,看見駱加禮坐在淡幽的燈下。
“嚇到你了?”看見他嘴唇動著,向茄點了點頭,人還在半夢中,翻了個身想繼續睡。
駱加禮靠過來,從後面擁住她。
她聽不見他說什麼,也懶得看,在他懷裡昏昏沉沉睡著。
他也沒有別的動作,抱著她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他們去醫院。
以往向茄最怕跑醫院,雖然耳朵聽不到,生活中也或多或少會有很多麻煩,但都能克服,畢竟有助聽器。
但昨晚她突然意識到,晚上睡覺會聽不到駱加禮說話。
再往後,或者還有更多的麻煩。
諸醫生耐心仔細的問了她好幾個問題,跑上跑下做了一大堆檢查,早上八點多一直到接近中午。
抱著希望來,帶著失望走。
一直走出大樓,向茄耳邊還徘徊著諸醫生的話,要完全治癒的可能性不高,可以藉助外在醫療裝置達到正常聽力。
也就是說,日常護理和用藥改善,也只能維持現狀。
兩人沉默著走到車邊。
駱加禮幫她拉開車門,手扶住車門,將正要進去的向茄拉住,目光深深注視著她。
“要是國內看不好,我們就出國治,我總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向茄攥緊著手,不去看他的眼睛。
垂眼看了會兒地面,她輕聲說道:“看了很多年都看不好,也過了最佳治療期,上次六院的醫生也說過了,很難醫的好,我早就看開了,沒關係的。”
她抬頭衝他笑了笑,轉身上了車。
駱加禮在車外站了會兒。
陽光正好斜射進車窗,她坐在光裡,側臉對著他,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乖巧。
目光望著正前方。
駱加禮關上了她這邊的車門,在外面抽了一根菸才上車。
中午在外面吃過飯,駱加禮帶她在附近遊了一圈,回去收拾東西去機場。
取了機票,拿了登機牌,把人送到通道口,向茄朝他揮揮手,“就送到這兒吧。”
駱加禮彎腰抱她,在耳邊說:“等我處理完這兒的事就回去。”
“嗯。”向茄拍了拍他的背。
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
他還記得那時候約定好的,一起坐動車。
來,是她一個人來的。
走,也是她一個人走的。
他站在明淨的玻璃窗前,望著那架載著向茄的飛機昂著頭衝上天穹。
仰頭凝望了許久許久。
*
駱加禮從機場出來直接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