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他一眼。
陳青獲從來擅長熱臉貼冷屁股,小貨車加速往前調了個頭,回身停在吳硯之身旁馬路牙子邊上,踩住剎車,洩壓閥轟鳴。而他拉住手剎,一個挺身換到副駕,拉下車窗探頭:“怎麼不理我?”
竟一滯噤聲。
吳硯之渾身溼透,黑色碎髮一綹一綹斑駁了他微仰的臉。汩汩雨水沿著弧度優美的面部輪廓滑進頸窩,又順著透著肉色的黑襯衫滑進臍眼。
陳青獲猜得沒錯,吳硯之確實心情不佳,因而雙目藏著的慍怒與悲哀像雨水濡溼了他,也濡溼了他的靈魂。
莫名其妙地,他想起了石涅。
想起石涅看向他的最後一眼,目光裡也藏著這樣的慍怒與悲哀,當然,比這時要濃烈。
“理你?憑什麼。”吳硯之輕輕開口,卻又立即抿唇。
陳青獲驟而回神:“憑我們認識唄。”
“認識?”
“至少不是陌生人,對吧。”
吳硯之抬起手,接住漫天雨水:“只是認識而已?”
陳青獲心說他們已經熟絡到超越“認識”了嗎:“看在我們不只是認識的份上,上車,我載你。”
“去哪。”
“隨便你去哪。”
“哦。”
這傢伙,怎麼傻里傻氣。不,更像是某種超脫人世的神韻。彷彿初生的嬰兒,懵懂地接觸嶄新的世界。
以前狐狸也是這樣懵懂的狐狸,蛇教他是非、善惡、好壞、什麼該做,什麼不該
陳青獲推開門,闖進雨裡,抓住吳硯之手腕把人塞進車裡。一切發生得很快,在吳硯之掌心的雨水落地前。
“在你全身溼透前,上車。”
陳青獲繞車半圈回到駕駛座,坐進軟皮座椅時,他也半溼了。
盛夏的夜,車裡原先冷氣開得極低,陳青獲“啪”一按關了製冷,又“噼裡啪啦”一通開了除溼,接著拉下吳硯之面前的箱板,刷、刷、刷、刷,抽出四張紙給自己,最後把整包抽紙拋進副駕懷裡:“喏。別感冒了。”
“”
吳硯之用一種看手榴彈的眼神看著懷裡抽紙,確定它不會爆炸後,像丟垃圾一樣丟回了陳青獲手邊。
“怎麼。”陳青獲擦拭自己,啼笑皆非,“怕我用抽紙謀殺你?
吳硯之摳了摳門把,發現打不開:“你能安什麼好心。”
“放心,我沒有劫富濟貧的愛好。”陳青獲轉動車載廣播電臺旋鈕,挑選一個深夜音樂臺,“就想聊聊吳少怎麼大晚上淋雨,還一臉被甩的委屈。”
“。”
dj okawari?風格老了點,但適合這個懷舊雨夜。陳青獲忽然想起什麼:“哦,等等,你不會喜歡姚桃吧?”
“不。”
“可別真是姚桃粉絲”說起來陳青獲還想笑,“畢竟,偶像談戀愛可是失職啊。”
“談戀愛?”吳硯之大概終於被凍著了,渾身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