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綺無言半天,才道:“怎麼沒人給先生拿碗……”他話未說完,粥勺便送到他嘴邊。
勺不遠不近地貼著他的嘴唇,他無奈地張開嘴,讓謝明月把粥喂到嘴裡來。
或許他只是發燒,而不是傷到了雙手?
李成綺被謝明月無微不至的照顧弄得有些受寵若驚,“先生,你和孤實話實說,孤是不是真患了什麼不治之症。”
謝明月點點頭,“彷彿是燒壞了腦子。”
李成綺:“……”
不要一邊體貼入微地照顧他一邊這麼陰陽怪氣地說話。
李成綺哀怨地咬住勺子不鬆口。
謝明月突然道:“攝政王明日回京。”
李成綺一愣,張開嘴要說話,謝明月順勢將勺子拿了出來。
“王爺明日真回京?”
“陛下很期待?”謝明月平和地反問。
李成綺點點頭,忽略了謝明月意味不明的目光,“孤當然很期待,”又一勺粥送到嘴邊,李成綺食不言,唔了聲,嚥進去才和謝明月說話,“王爺是孤的叔叔,是一脈相承的血親,據說這位王爺並非與先帝一母,但在數年前的秋狩上得先帝,”他頓了頓,倒不因為他不想說,而是謝明月又送過來了一勺,“唔……”
他看向謝明月的眼神很是不滿。
他不是想喂孤喝粥,他是想堵孤的嘴!
在謝明月把勺子拿走之前,李成綺一口咬住了勺。
他含糊不清地說:“得先帝青睞,青雲直上,後加封王爵,孤未見過他,自然好奇期待。”
若說李成綺對李旒沒有半點思念,那麼絕無可能。
在他上輩子,至最後一刻,一直是李旒貼身照顧,終日不離長樂宮。
那天晚上似乎下了小雪,昏睡了兩日的李成綺是被一群人的哭聲吵醒的,若有若無,十分哀慼。
他久病,神智昏茫,能再睜開眼交代幾句後事已實屬萬幸,被哭聲擾得心煩意亂。
於是動了動被藥苦麻了的舌頭,還未開口喚聲李旒,跪在他床邊的青年人已身子微微前傾,欣喜道:“陛下!”話音沒落,眼淚竟已簌簌滾落,他來不及拭淚,踉蹌著站起,“臣去傳太醫。”
李成綺欲抬手拉他,方覺手腕彷彿墜了千斤重物一般動彈不得,便搖了搖頭,“孤有話對你說。”他視線落在李旒身上,幾十日夜不得好眠,夙夜憂慮,其臉色之青白,竟比他還要難看幾分,許是人之將死,他難得心軟,道:“先擦擦眼淚,起來回話吧。”
李旒以袖掩面,胡亂蹭了臉上的淚痕,卻仍跪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