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的少年也不扭捏藏私,笑著道:“陛下恩典,今年魁首賞賜並非只一柄如意。”他說完這句卻刻意賣關子,怎麼也不肯往下說了,有沉不住氣的少年催他,他卻笑著抿唇不說話。
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祁郎君轉過頭,正好與謝澈對視。
他愣了下。
謝澈原本就與他們沒有交集,加之這兩個月謝澈也不知怎麼,出府次數不多。
即便出府,也多往孟府去,就更無見面的機會,因而不期竟是謝澈在看他。
祁郎君朝謝澈一笑,小侯爺亦點頭笑了笑,他驚訝道:“謝郎君竟也想知道?”
謝澈坦誠點頭,“很想。”
自從李成綺那日說出聚麀這樣的話之後,兩人就再也沒見過。
李成綺倒不怕尷尬,謝澈身份特殊,他若給謝澈稍微留些念想,日後都是天大麻煩。
但倘若謝澈對他無意,他們也能如君臣一般相見相處,只是之後廷試、舞弊、新政趕到了一塊,李成綺又同謝明月坦白了身份,課業就完全擱置下來,兩人有幾月不見。
謝澈原本也想過和李成綺解釋,奈何皇帝事務太多,不知何時,他早就不能出入宮廷,同小皇帝玩鬧,不好無故入宮打擾。
謝澈兩個月以來大多往孟府,向孟星馳請教,孟星馳原本對他還有幾分拘謹客氣,熟了之後乾脆拿出對待幼弟的架勢教他,傾囊相授是傾囊相授了,打也沒少挨,每日又累又忙又疼,躺到床上立刻就能進入沉沉夢鄉,根本均不出時間想別的。
他以為自己已渾然不在乎,今日聽祁郎君一句陛下恩典,腦中那些死了記憶卻瞬間復甦,一瞬間刺激得他臉色發白。
祁郎君環顧了一圈,見眾人即便裝得不在意,卻還是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心情微妙地有些愉快,道:“還有一玉佩,一犀角扳指。”
人群登時洩氣。
玉佩這個東西他們從小到大不知見過多少塊,並不是稀罕物,就算是宮中賞賜,也只是枚更珍貴些的玉佩。
至於犀角扳指,雖能在射箭時佩戴,但到底無甚意思。
原以為小皇帝會有什麼別出心裁之物,不想與如意沒什麼區別。
祁郎君將眾人反應盡收眼底,暗暗笑他們沉不住氣,語調微揚地補充道:“這塊玉不是從府庫中取的,是陛下親自從腰間解下來的,正是今日早上,陛下所佩戴的那一塊,彷彿還是先帝的愛物。”
此言既出,少年郎的眼睛皆亮了亮。
從府庫中尋出的玉佩和帝王腰間解下的玉佩怎能相提並論?何況還是先帝愛物!
他們這麼大的少年人,幾乎是隨著李昭改革長大的,小時每日所聽家中長輩談政事,無外乎是這位羸弱多病的皇帝的雄才大略,真如同天人一般。
待年歲漸長還有幾年便可入仕,這位幾世不出的明君卻亦如天人,羽化登仙。
從少時便因這位帝王而樹立起了報國宏願,但不能提攜玉龍為君死,何其遺憾?
謝澈神情凝滯了一瞬。
旁人聽得是先帝愛物,而他聽見的卻是從小皇帝腰間解了下來。
祁郎君餘光瞥向謝澈,卻見方才還神采奕奕一切如常的謝小侯爺忽地沉默了下去。
“小侯爺?”祁郎君喚他。
謝澈回神,如初夢醒般地搖頭笑道:“無事。”
他垂下眼睛,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那一刻忽然沉默了。
無論是如意還是玉佩,都要自己登上觀臺去取,由皇帝親手交給勝者。
秋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