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腦中那段先帝抱他,他嚇得嚎啕大哭的記憶甩出去。
李成綺醒來第五日,便要去御書房聽講。
謝明月乃周朝太傅,是皇帝名義上的老師,不過他公務繁忙,自言抽不出時間。
若是去教小皇帝只會誤人,說的冠冕堂皇,朝中卻皆知最重要的是他不願意教導小皇帝。
謝明月不願意,誰敢逼迫他,於是教授李成綺課業的便另有他人。
李成綺在得知謝明月對他這個學生連意思一下做表面功夫都不肯之後上書房明顯情願多了。
李成綺還未選伴讀,他這個年紀介於少年和成年之間,選伴讀太晚,不選又不成體統,靖爾陽竟出主意,先命朝中選著。
至於皇帝身邊,由個機靈聰明的小太監伴著就是了,靖嘉玉覺得有理,親自挑了個小太監陪李成綺聽課。
小太監與李成綺同齡,長得很是白淨。
李成綺事先不知曉,那小太監見他進書房,便跪到地上,恭恭敬敬地叩首。
蕭蕭在旁邊解釋道:“陛下,他叫青靄,是太后特意選來隨陛下去讀書的,書房內無人侍候,留他在還能端茶遞水。”
這件事,放到誰眼中都是活生生的笑話。
莫說天子上學,就是平常的富貴人家公子身邊哪能沒有伴讀而用奴婢的,傳出去將臉面都丟盡了。
李成綺頓了頓,頗被靖嘉玉靖爾陽的奇思妙想打動到了,忍笑道:“回去告訴太后,兒子謝太后關懷。”
蕭蕭躬身出去回稟。
李成綺坐到自己從前坐了數十年的椅子上,以手撐著下頜,“起來罷。”
青靄依言起來,垂首站在李成綺桌邊。
“名字起的倒好。”李成綺隨口道。
“回陛下,奴家中名字叫青樹,青靄是季大人後來給奴改的。”青靄回答。
“季氏很好。”李成綺說的由衷。
先前崔愬弄權,每次李成綺悄然去出宮到謝明月那議事,都是季氏幫著遮掩。
季氏何其聰明忠心,長樂宮中人莫不如之。
李成綺兩個月以來和季氏無甚關聯,青靄以為這不過是客套話,道:“是。”
李成綺環顧四周,他過世兩年,長樂宮御書房陳設皆毫無變化,甚至他還能動時強撐著病體擺放的書位置都如舊,彷彿主人還在一般,唯獨不見的是筆架上他還沒用禿的狼毫筆,已換了嶄新的。
宮中雖無主,然陳設不可能一點不變,想來是有人有意為之,卻不知是誰這樣念舊。
御書房是他議事看書之地,眼下小皇帝無事可議,就在這裡唸書。
李成綺正漫不經心同青靄說話,忽聽門外有數腳步聲正在往內進。
為首者看上去不惑之年,相貌斯文儒雅,舉止有禮,很有京中推崇的君子之風,身邊一男子比他年輕些,三十出頭的模樣,身材清瘦,精明都從眼睛中透出來。
兩位先生,年長些的姓霍,小些的姓白。
兩人見到皇帝可以不跪,只拱手躬身,“參見陛下。”縱得不跪的禮遇,腰不過微微彎著。
不得不說,這個禮行得十分敷衍。
文成帝仁厚,極少為難人。
這個極少為難是建在旁人敬他怕他重他,萬事都做得盡善盡美的前提之上的,他若心寬到什麼事都容得下,而今江山是姓李還是姓崔還不可知。
李成綺偏頭,對青靄道:“孤渴了,去倒杯茶來。”
青靄好歹是季氏教過的,知道此事不合規矩,可李成綺親自開口,規矩又算得了什麼,馬上過去倒茶。
禮行得雖敷衍,拱手彎腰卻累人。
二人面面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不滿。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