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綢裹住東宮,蠶巫又用手梳理她黃白的短髮,小心地將她髮間的枯枝殘葉撿出來,再脫下自己的外套,擦乾淨她沾染青色桑葉汁水的手指。
看起來才一歲的東宮,力氣卻是大得很,視線叫地上野草吸引走的她伸手去拔,卻叫蠶巫先一步拔起了那奇怪的,和桑葉不同的,細長的葉子。
老人乾枯的手巧妙壓折草葉,又想去拔另一根野草的東宮回過頭,好奇地盯著她動作。
一隻草蟋蟀塞進她手裡。
咦,沒見過的小東西。
東宮舉起草蟋蟀,在陽光下翻看,不打算嚐嚐它的味道了。
她玩了不一會兒,四個粗粗在溪裡洗了一把的健壯的漢子,抬著一頂同樣剛被婦人們從倉庫裡拖出,在溪水裡洗淨,裝飾彩花,綢緞包柱,輕紗做罩的小巧轎子,上山來。
蠶巫輕輕拍了拍東宮的背,發現東宮只顧捧草蟋蟀在手心,深思什麼大事般盯著,不由露出一個笑容,抱起她,撩起輕紗,將她放進了轎子裡。
輕紗又放下,再次換了個環境的東宮坐在軟墊上,身下鋪了厚厚一層各家拿出的新鮮桑葉。
她放下草蟋蟀,撿起一片桑葉。
短短的手指合攏,折,折,折。
力道太大,桑葉撕裂成兩半。
四個健壯漢子抬起轎子搖搖晃晃下山,蠶巫走在邊上,隔著輕紗瞧她,滿臉微笑。
東宮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被誘拐了,她又一次陷入沉思,花了幾個呼吸得出結論,將撕成兩半的桑葉塞進嘴裡。
桑尾村的村廟前,篝火已經點燃。
四個健壯漢子將東宮轎停放在神龕前,蠶巫連忙去點廟裡的油燈。
正是黃昏,所有油燈都點亮了,桑尾村的村廟從未在夜裡這麼亮堂過,就連神龕上泥塑的蛾母,都不再顯得猙獰。
昏黃燈光在蛾母寬大的蛾翼上流動,照亮蛾翼上鮮紅的眼睛。
頭頂垂下的觸角是白絨絨的羽毛形狀,突出的黑色複眼是溪裡挖出的剔透石頭。石頭打磨成蟲瞳的形狀,燈光一照就顯出複雜的水流般花紋。
極其精細的泥塑像,足以證明鄉民們對蛾母的愛戴。
一年又一年,天蠶鄉永是祥和的天蠶鄉。
三丫又帶著小孩衝了回來,這些小孩用衣服兜著剛採下來,用棉布擦乾淨的新鮮桑葉,簇擁在神龕下,將一把把桑葉丟進轎子中。
一邊丟,這些小孩一邊唱:
“繅絲繅絲,東宮在南;
“紡絲紡絲,東宮在西;
“織絲織絲,東宮在北;
“染絲染絲,東宮往東;
“東宮往東飛,飛去見蛾母,帶走蠶病一百年,帶回新蠶獻星天!”
根本聽不懂的東宮:“?”
食物淹沒,不知所措。
有些嚇到的她手上不小心,扯壞了草蟋蟀。
東宮偷摸摸回頭,尋找蠶巫。
蠶巫在和村長說話。
“……沒想到輪到我桑尾村出了東宮,接下來幾十年,蠶病桑病都不會來我們村了,哈哈。蠶巫,我已經選了十幾個人,組好東宮出巡的隊伍,都是力氣大腳程快的好小夥兒,但感覺還是不夠,畢竟要抬著東宮走遍整個天蠶鄉的城村。你看看,要不要去桑頭村喊幾個年輕男人添上?”
“可以,再添上我。”蠶巫說。
村長吃驚地看她。
“蠶巫,不是我說,你這一大把年紀了,萬一倒在半路上……”
“你管我。”蠶巫別他一眼。
老婦人又回頭看小轎裡的東宮,剛好看到東宮睜著懵懂無辜的眼睛,拿著鬆散開的草蟋蟀看她。
對視幾個呼吸,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