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呢,調你來淨庭是安陽公主親自下的令。咱們也不知道你小子哪裡入了安陽公主法眼,讓公主殿下覺得你是個裝夜香的好材料。我這就不好輕易挪動你,萬一壞了公主殿下的佈置——你說如何是好?」
秦媚兒心頭一沉,聽這意思又是不成?難道又只是來搜刮他的銀錢——只是他如今也實在沒有油水可吐了。
「不過嘛,這都快十年了,想來公主殿下日理萬機,未必還記得你姓甚名誰。」陳副總管眯著眼睛,一副活菩薩的笑臉,「正好祥雲宮原本倒夜香的小李子生病挪出宮去了,我一合計,我這兒子還在淨庭受苦呢,這便來了。」
秦媚兒跪下顫聲道:「爹!您真是我親爹!」
陳副總管笑眯眯敲了敲他後頸,和氣道:「打理好鋪蓋隨我來吧。不過有一條你記住了——我帶你離了淨庭,給你鋪了往祥雲宮的路。到了外面,你可要分清楚你是誰的人。」
秦媚兒聲淚俱下,抱住陳副總管大腿,嚷道:「兒子活著死了,都是爹您的人!」
☆、第68章 風起蓄勢待發各方動
上官千殺醒來時,東方還是一片魚肚白,西邊的天空中閃爍著幾點殘星。秋風吹拂著庭院中高大的垂絲海棠,無聲無息亦無香。
兩月前,孟七七來他府上,對著光禿禿鋪滿砂石宛如校場般的院落大為不滿。她追著他問道:「真的不要栽種幾棵花樹嗎?如果你不喜歡花,果樹也可以呀。搭個葡萄架,秋天就有自己種的葡萄吃了——跟市面上買來的吃起來可不同。」
他對栽種花樹還是搭個葡萄架都不怎麼感興趣,只是鋪滿砂石的庭院就足夠了。質樸粗糙,是他這麼多年來所熟悉的生活。但是孟七七如果肯這麼容易就放過他,也就不是孟七七了。她那天跟著他足足唸了兩個時辰,他原本含笑聽著無聲拒絕,直到她祭出來殺手鐧,「戰神大人,我以後也會住過來的呀。不如折衷一下,我們種海棠吧。我喜歡海棠花的顏色,而且海棠無香——你最討厭的香氣沒有喲。」
他那會兒多半是被「七七會住過來」這個念頭蠱惑了,竟然考慮過後點了頭。而後,他臥房外面便多了兩棵高大的垂絲海棠。
如今花開時節,只見海棠花正是香霧空濛,崇光裊裊,果然也沒有他討厭的香氣。
花已開好,只是這兩個月來,要他種花的女孩再沒有來過了。
「少將軍。」高志遠快步走過來,手中握著一封上了火漆的書信。
上官千殺接過那信來,拆去火漆,以兩指夾住信紙,遠遠擺在身前迅速看了一遍。
「少將軍,是雲州來的訊息。是不是……時機到了?」
上官千殺將那信紙在兩指間輕輕一揉,鬆手處,只見片片碎屑如雪花飄落,被秋風一送,偶爾有伏在一旁的海棠花瓣之上,彷彿胭脂唇上的一點霜。
這讓他等待了十年的時機——在它終於降臨的一刻,為什麼他並沒有感到想像中的興奮與愉悅?
上官千殺凝視著那開得正盛的垂絲海棠,輕輕伸手為嬌艷的花瓣拂去上面的紙屑,他的臉上顯出一點悵然的溫柔,「照計劃行事吧。」
高志遠領命而去。
一騎快馬從上官將軍府飛馳而出,徑直往城外驛站而去。一個時辰後,有騎士打馬自官道而入城門,他一路高喊著,「八百里加急!」
這是一份從雲州發來的八百里加急,由高將軍高建功與雲州刺史蔣如君共同用了印,急報吐蕃八月初突然進犯,雲州已有半壁失守!
這則戰報一遞上來,且不說前朝怎樣亂作一團。國庫空虛、無力再出糧餉已經是明擺著的事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便是朝中大臣再能耐,也不可能憑空變出「糧山」「錢山」來。沒有糧草,這仗要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