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吧。」孟七七小聲道。
上官千殺有點驚訝,挑挑眉毛問道:「你沒有旁的想玩了嗎?」
孟七七低著頭繼續小聲道:「我就是想進來看一眼,看過啦,咱們走吧。」
上官千殺笑著摸了摸她耷拉著的腦袋,從一旁彎腰瞅著她的小臉,柔聲道:「這是怎麼啦?方才不是還挺高興的嗎?」他頓了頓,猜測道:「你喜歡大堂裡熱鬧點?」
孟七七見他還在關懷她,心裡又愧疚又感動,衝口而出道:「我喜歡你。」
上官千殺愣了愣,喉頭一堵,靜了一息,望著她柔聲道:「你喜歡我,我就在這裡啊。」言下之意,乃是我就在你身邊陪著你,若你有旁的喜歡之事,儘管去做便是。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各自偏過頭去,卻還牽著手。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牽起來的手。
孟七七紅著臉道:「走啦。」她輕輕勾住戰神大人的小拇指往外走去。
出了暖香閣,回公主府的路走了一半,孟七七又喊餓。
上官千殺嘆氣道:「這會兒路邊可沒有酒家開著啦。咱們快些回去讓府裡做些吃食吧。」
孟七七便又耍賴要他背,「餓得走不動啦」,「餓得連馬背都坐不住啦」。
公主府門前那一條街長的青石板路,上官千殺背著孟七七一步一步走過來。
孟七七趴在他背上,又暖又安全,她有點困了,迷迷糊糊中道:「還要等到及笄,要好久哦。」
上官千殺笑了一聲,柔聲道:「我陪你一起等。」
四下無人,唯有細細的月牙聽見這番話,它羞得躲到雲彩後面去了。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凌晨,淨庭。
各宮的小太監拎著昨天的夜香匯到淨庭來。
如今淨庭裝夜香的是一個叫秦媚兒的中年太監。他每天早上負責將各宮匯集來的夜香倒到木桶中,再把一個個木桶裝到馬車上,由旁人將馬車拉到宮外把穢物倒掉。這個名叫秦媚兒的太監做這項差事已經有將近十年了。
各宮來倒夜香的小太監都與他相熟。
秦媚兒接過一個小太監手中夜香壺,屏息倒入一旁已經裝了一半的木桶中,一下氣息沒調好,半途撐不住吸了一口氣,登時被燻得連聲咳嗽。他尖著嗓子罵道:「每天日的,你這是人尿啊還是豬尿啊,騷氣沖天,味兒這麼大!」
那倒夜香的小太監笑道:「甭管人尿豬尿,只要是尿,難道還有香的不成?」
「嘿,你還別說!」秦媚兒捂著嘴把空了的夜香壺遞還給小太監,「我告訴你,尋常人的尿什麼味我不知道。這皇帝的尿什麼味,我可算是比你們明白。」
小太監取笑道:「喲,那您給說道說道?」他身後那群來給各宮主子倒夜香的小太監也一起鬨笑起來。
秦媚兒捋捋袖子,瞪起眼睛,笑罵道:「你們當我紅口白牙說鬼話騙人是不是?我告訴你們——四年前毓肅帝駕崩那晚的夜香,送到淨庭來,就是我接了倒的!」
「喲,那您倒過龍尿呀!這可不得了!」小太監像個捧哏一樣,託著他繼續往下說,其實當他是個笑話。
秦媚兒只當不知道這些小太監其實是在看自己笑話,他在這淨庭呆了近十年,每日也唯有這一點消遣了,「那夜香壺一開啟,嗬!一片藍瑩瑩,真叫與眾不同!再給風一吹,一陣異香撲來,真叫人神魂顛倒,骨頭都酥了……」
小太監們鬨堂大笑,有的還拍巴掌,「說得好!再講一個太妃娘娘的尿!」
後面一個尖細的聲音高高響起,「誰在編排太妃娘娘呀?活膩歪了不成?」
小太監們齊齊一驚,都回頭矮身,恭敬道:「陳總管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