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著頭,不引人注意地跟到路上民眾的隊伍尾巴里,隨著人群的長龍緩緩向前蠕動著,等著接受關卡處官兵的查驗。
「聽說要看腿。」「是啊,查了好幾天了,說是要差一個左腿中箭的。」
孟七七側了側身,看了一眼斜前方閒聊著的兩個流浪漢。
「你說這是什麼人啊?朝廷這麼大陣仗要找人。」
「誰知道呢?說是個瘋子。」
「瘋子?朝廷燒了咱們這麼些房子,又補出銀錢來,就為了找個瘋子?」
「你管他呢?反正給銀子,咱們就拿著唄。就我那草棚子,能值幾個銅板?朝廷肯給銀子,咱們落得實惠……」
「那倒也是……」
孟七七跟著隊伍緩緩向前,漸漸地已經排到十來位上,很快就要輪到她被搜查了。她抿緊了嘴唇,儘量自然地學著前面人的樣子,探頭張望著關卡處的情形。
查得很嚴,就如那兩個流浪漢所說的,數九寒冬的天,還要過去的人脫了外褲,將左邊的褲腿挽上去露出大腿來看是否有箭傷。都是窮人,絕大多數人就是一身棉褲棉襖過一冬。棉褲褲腿挽不上去,前面的男人索性解開腰帶脫了褲子,露出兩腿長滿汗毛的粗腿。
後面的閒漢看得熱鬧,鬨然叫好,氣氛好似過年一般。
孟七七卻沒有這心情,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左腿傷處,那裡還綁著用來紮緊傷口的腰帶。她抬眼又望了一遍前面的隊伍,急中生智,主動開口問前面那倆閒漢,「官兵說沒說,要找的那個人是男是女啊?」
前面的閒漢聽到聲音呆了一呆,回頭看了一眼,笑嘻嘻道:「原來是個小姑娘,方才倒沒瞧見。」又道:「自然是男的。你想想看,那麼些官兵又是箭又是刀的都沒擒住,那人能是你這樣的小姑娘麼?」
升斗小民閒話流言起來,總是有種迅速的親切感。
後面的閒漢也湊過來,壓低嗓子道:「我聽說是罹難了的大皇子其實沒死……」他神神秘秘地瞅了瞅關卡處的官兵,「我聽城牆根要飯的順子說的,說是那人穿著只有皇家的人才能穿的那種袍子,騎著富貴人家才養得起的那種大馬——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聽著不假。」他見自己吸引了一圈人的注意力,吧嗒吧嗒嘴,又重複強調了一遍,「假不了。」
孟七七見大家談興被激發起來了,適時得插了一句,「既然官兵要查的人是個男的,總沒道理要我一個姑娘家也挽褲子給人看大腿吧?」
閒漢們哄得大笑,有人道:「小姑娘瞧著眼生,不像是咱們這片的人——你家在哪條街?」
孟七七心裡咯噔一聲,面上卻是笑著不慌不忙道:「大哥好眼力,我的確不是這裡人。我是湛北路張老爺家的丫鬟,來這裡替我們家老爺太太瞧病人的——原本同我一塊當值的姑娘。前日一來,她家人告訴我,那姑娘才覺得好些了去了外面集市上。我那會兒才要走,就碰上這麼檔子事兒——封街封路的,既不許人出去,又不許人進來。我這兩三天沒回去,只怕老爺太太當我頑皮躲懶,回頭扣我月銀呢。」
後面一句把大家都說笑了。
一人道:「小姑娘莫擔心你的月銀,這事兒滿京城都知道了。你這一趟回去講起這麼段經歷來,說不定老爺太太聽得高興了還要賞你銀子呢。」
另一人嘀咕:「是老孫頭家的閨女吧?小半月前傷風從主人家回來了……現如今不知怎樣了……」
孟七七暗中鬆了口氣,不意還真有這麼一位人,倒是圓了她的謊。說話間已是排查到她了。
守在關卡的官兵已經是站了大半夜,天寒地凍,這項工作又無趣,只機械催促道:「脫褲子。快點……後面那幾個,先解了褲腰帶準備著,快點快點……」
孟七七就回頭看身後的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