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呢?”
“現在啊……大概好了一點了。”
——嗓音一下子顯得有些哽塞,她問:“可是活著讓你覺得痛苦嗎?”
嚴峋輕嘆,雖然不想提這樣的話題,但因為面對的是她,還是儘量告訴了:“是的吧……但這樣的痛苦在大的尺度上不算什麼,幾十年而已……有時候遵循普世的價值觀沒什麼不好,好死不如賴活。”
“所以你在電影裡的那段自白……有很多是即興發揮的,對吧?”溫楚想到她當時在影廳裡後背發涼的感覺。
“嗯。”他應。
“那為什麼還要接這樣的電影呢?你知道復發——雖然這麼講對你來說不是很適用——但萬一你在角色裡推翻了你之前的構架怎麼辦呢?易言跟你選了不同的路,現在你又回到那個路口了,你也可能選擇他的選擇的,又或者選擇結束。”
溫楚不想把很多詞宣之於口,所以這種時候就連話語的表達……都到處是死衚衕。
“劇本遞給我的時候,我沒有拒絕的權利。加上那個時候,我以為我不是個好演員。”嚴峋回答。
“可惜你是。”溫楚道。
“這樣講好像有點太自大了,”嚴峋低哂了聲,接著補充,“所以我在發現事情脫離控制的時候,其實很害怕……畢竟這次的選擇多了一樣,易言的影響力又很強大——他是個天生的傳教士,我在那個時候已經很接近成為他的信徒。”
他說到這兒的時候停下了,抬眼看她:“但是幸好,之後你就來了。”
溫楚勉強彎了彎唇,被這樣的感覺墜得發慌,只說:“可是我當時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做。”
嚴峋看著她良久,在某一瞬間問她:“你看過《盜夢空間》嗎?”
“看過。”
“……所以我後來把這部電影想象成是一重夢境,一切都發生了,都是我執行的,但它們不會影響到現實生活。你就是驗證夢境的totem(圖騰),只有你是真實存在的,你什麼都不用做,僅僅作為象徵存在,就已經發揮效果了。”嚴峋解釋。
“這樣能治好抑鬱?圖騰?”溫楚再一次蹙緊眉心。
“我的抑鬱症更多是心理方面的,用一個意識戰勝另外一個意識,沒什麼不可能。”他解釋。
“所以你把我的名字當做文身?”溫楚明白了。
“嗯。”
“可是為什麼會選我呢?”溫楚垂眼,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很紅,靠近內眥的部位能看得出血絲。
嚴峋伸手撫了撫她的側臉,告訴她:“你是唯一的選擇,我除了你誰也沒有了。”
溫楚眨了眨眼,很想說“你不是還有一個妹妹嗎”,猶豫片刻後又放棄了。
她說不清那種發堵的感覺是不是心疼,又覺得自己這樣似乎太心軟了……
好半晌後,她問:“所以你當時其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對吧?——你愛我嗎?”嗓音到最後輕下去,變成低低的喃語。
嚴峋看著她,想盡量回想這幾個月來一切改變發生時他的感覺。
就好像住在灰色荒原上的人,他擁有一座極狹窄的木屋。直到某天聽到門外有人的笑語,才忍不住推開窗戶往外看了一眼。
可誰知道她太耀眼了,讓人沒辦法移開視線。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把那座木屋都推倒,在他的整片原野上插滿鮮豔的旗幟,宣誓了她的所有權。
他好像就這麼被推著離開荒原,跟著她走向幸福。
——於是他的眸光沿著她臉上一淺一深的筆觸描摹,想盡量用語言去形容:
“……我之前沒有給這個詞下過定義,但是你很美,有生命力,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沒有負面情緒,很輕鬆,有時候甚至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