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鏡中人也對著她笑。
她有點害怕,怔住,再咧嘴笑。
鏡子裡那個她,明明也是個時髦美女,可是,不知哪裡和小妹帶她去的洋快餐店外的小丑有點像。
到底怎麼才算真的堅強起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餘自新問大姐,“你覺得跟姓徐的退婚很丟臉?”
秋鳳搖搖頭,“我以前也不知道他底子裡是這樣一個人。”
“那你怕的閒話是什麼?”
大姐垂著頭,嘴唇抖了幾下哭了,越哭越委屈,哽哽咽咽說,“我只是跟他定親,我沒跟他結婚!可是他們都說——說我——”
無非是說宋秋鳳已經不是處女了。不貞潔了。
這些話現在的餘自新聽來算個狗屁,但宋秋鳳不是餘自新。她也沒活兩輩子。她只是個今年九月才滿25歲的,農村出身的姑娘。她一輩子見的都是從一而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決定退婚,大概用完她一輩子積攢的勇氣了。
餘自新又問,“那你……後悔了?”
秋鳳搖頭,“現在不分開,真結婚了,有孩子了,這輩子就給他們吃定了!吃完了我,還要吃我的孩子!”
她擦快速湧出的眼淚,“小妹,我想不通,我氣啊,他們憑什麼?憑什麼這麼欺負我?我什麼壞事都沒做……為什麼只要是個認識的人,就覺得比我高一等了?到底誰給他們的依仗?怎麼就敢一個個打電話來罵我是□□,還說見到我就要打我、要教訓我?”
在宋秋鳳的認知裡,□□、爛貨、不貞潔,是終極的辱罵。最傷人。
她第一次站起來反抗他們那對吸血鬼父母,起因也是李桂香打電話到工廠宿舍罵她爛貨、浪x,她深感背叛。
餘自新嘆氣,“是啊,憑什麼?”
貞潔這個東西,就是造出來用來欺負女人的。跟是不是處女關係不大,只要給女人套上“貞潔”這個枷鎖,就能剝奪她們說不的權力。
“他們其實才不管你幹了什麼,但凡你不順著他們,那就是不貞潔,就是小婊砸!”餘自新提醒大姐,“當初你不給咱爸媽寄錢,他們是不是也這麼說的?”
秋鳳點頭。
“在他們眼裡,女人只要不聽話,必然是蕩|婦——想出去打工是蕩|婦,想多賺錢是蕩|婦,去當保姆是蕩|婦,去當鐘點工還是蕩|婦!你跟徐山平說‘這個婚我不結了’那你就是蕩|婦,你說‘我不想又要賺錢養家還得給你老孃倒尿盆’,你也是蕩|婦,你敢不給爸媽寄錢,也是蕩|婦!明白沒?”
餘自新太清楚這一套把戲了。
她上輩子當了好多年“蕩|婦”。
她為了保護女兒趕走羅志安,羅志安和他一家子都罵她是“男人身體垮了就忍不住”的蕩|婦,堅定地認為她趕走羅渣渣是為了和別的男人姘居。
更早一點,她拒絕把工資交給羅志安,他們說她是個“只顧著自己快活不管男人死活”的蕩|婦。
羅志安死了,他老孃問她要錢她不給,她是“男人才死就想嫁人的浪x”。
再後來,她拒絕了一個老男人的示好,前一秒鐘那男人還說她賢惠、老實、本分,下一秒,他惡狠狠瞪著她,說她是“多大年紀的男人都想勾引”的蕩|婦,還散佈謠言,說只要給她三十塊就能打一炮。
然後就有混蛋守在她住的車庫地下室暗處,想要非禮她這個蕩|婦。
那陣子,她天天一個口袋裡揣著摔在地上會嘰裡呱啦蜂鳴的高音報警器,另一個口袋裡揣著一個帶鏈子的錢包。錢包裝著滿滿的鋼鏰,甩動起來跟流星錘一樣。
最後她真結結實實給了一個癟三撩陰腿,踢得他卵蛋都縮回肚子裡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