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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的陰影中,不知何時出現的模糊人影佇立在那裡,對蘇和微微鞠躬:“謹轉達吾王的指令,‘金魚缸’發出警報,它極有可能要再次逃脫了,吾王請您回去主持大局。”
“看來我的假期要結束了。”蘇和淡淡道,“替我轉告權力,我現在就強制脫離任務回去,順便帶了一份大禮送給她。”
黑影又一鞠躬,魔王與魔王之間的特殊聯絡並不能在聖修女的領域中維持太久,它很快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陰影中。
冷寂的空氣中,蘇和低沉的聲音傳來,夾雜了嘲諷一般的感慨:“……女人啊。”
齊樂人幾乎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死神的披風已經遮住了他的眼睛,空氣越來越冷,寒意從地下慢慢往上湧,他就快死了。
他聽見蘇和的腳步聲在他身邊停下,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聲響起,他似乎蹲了下來,輕柔地撥開了他額前的髮絲。
“本來還想再陪你們玩一會兒,不過很遺憾,遊戲得提前結束了。你的好朋友贏了伊莎貝爾,正在趕來的路上,不過算算時間,他大概見不到你最後一面了。沒法看到他那時的表情,倒是有些可惜。”蘇和溫柔的聲音在彌留之際的齊樂人耳邊響起。
“為你的勇氣和執著,我允許你在此安息。”一個輕若無物的吻落在了齊樂人的額頭上,那是告別的吻。
“墮落的樣子很美,只可惜,你終究沒有成為它。”
蘇和從容離去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消失在齊樂人的耳畔。
齊樂人就快死了。
欣慰,並且焦慮著。
雖然大腦已經快停止運轉,可是他還是聽懂了蘇和和那位不知名的人的對話,他現在有急事會立刻離開這裡,也就是說寧舟是安全的了。
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七天後他就可以復活,只要把這個訊息傳達給寧舟……
已經連挪動一根手指都困難的齊樂人從身體裡擠出最後一絲力氣,用沾滿了血的手指顫抖著寫下了一個7,他還想再寫一個“天”字,可是拼盡全力都無法讓手指再挪動一下。
齊樂人力竭地閉上了眼,呼吸已經無法繼續,意識因為缺氧沉入了混沌之中,就連疼痛都變得遲緩而迷幻,彷彿他的靈魂已經開始逐漸脫離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只有一個數字,寧舟能明白他的意思嗎?
7天,7天后他就可以復活,只要等7天就好了……
回憶開始片段似的在腦中閃過,像是從相機里拉出來的膠捲一樣,然後倏然定格在了某一張上。那時候他正在古堡驚魂的任務中,因為思考任務線索而心不在焉,而蘇和正對呂醫生解釋數字的含義:“噩夢世界的數字很有意思,很多數字有特殊的含義,比如4代表著幸運,7是代表……”
“我愛你。”
他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絕望中的齊樂人掙扎著維持呼吸,可是堵在喉嚨裡的血沫卻讓他無法再吸入空氣,他睜大了眼,死不瞑目地要去擦掉這個用血寫成的數字。
他拼盡全力地從神經裡、從骨髓裡、從每一個快要停止工作的器官裡榨出最後一點力氣,去抹掉這個數字,可是他已經無能為力了。
他動不了,根本就已經動不了了。
悔恨的眼淚從眼角流下,他哭了,不是面對魔王時演出來的眼淚,也不是面對死亡時恐懼的哭泣,而是真正失控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這種絕望的恐懼甚至超過了他對死亡本身的恐懼,快要消散的意識在吶喊,在掙扎,在懺悔。他不敢想象,也不能想象寧舟看到它時的表情——這個簡單的數字,也許就是毀掉寧舟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