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馬車,車轅上站著兩名丰神俊朗的道士,不斷高喊:“大家都退一退,退一退,當心被車輪碾到。我家師父煉製了足量的丹藥,每個人都有,不要著急!”
原本群情激動的百姓立刻井然有序地退開,用狂熱而又敬畏的眼神看著少女。少女從兩位師弟手裡接過一包又一包藥丸,分發給大家,嘴角始終掛著清淺的笑容。
婦人看著少女,表情忽喜忽悲。她的兒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好奇詢問:“娘,她是誰,她在幹嘛?”
站在母子倆身旁的人滿懷崇敬地說道:“你們是外地人吧?否則不會連南斗真人的大弟子都不認識。前些日子京城裡忽然爆發熱病,很多人因為高熱而死,卻始終查不出原因。眼看京城遍地哀鴻、處處白幡,皇上親自登上南斗山,求南斗真人出關救世。”
小童聽說過南斗真人的事蹟,眼睛立刻亮了:“你說的南斗真人就是那位活神仙嗎?”
“是呢!她一出關,這瘋狂蔓延的熱病就被控制住了。你猜如何,卻原來引發這熱病的是一種跳蚤,只需殺死跳蚤就能滅掉病根。南斗真人還研製了退燒藥和清瘴丹,服了退燒藥,熱病立刻就能痊癒,再把清瘴丹擺放在家中某處,便能驅走跳蚤。”
“哇,南斗真人好厲害!”
“是吧?只要南斗真人願意出手,世界上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哎呀,要發到我們這裡來了,快快快,咱們上前一點!”那人拉扯著婦人和小童往前邊擠。婦人很不情願,正準備往後躲,卻見那名少女伸出手,將一包藥直直地遞了過來。
婦人鬼使神差地接了,恍惚中,少女的面孔與上輩子那張膽小怯弱的臉重疊了。卻原來只要跟了孃親,許苗苗竟能活得這般好,她高高在上受人敬仰,像一尊神祇。而她呢,狼狽落魄,居無定所,活得比乞丐還不如。
婦人抱緊懷裡的藥,眼角不知不覺流下兩行濁淚。方才與她搭話的人撞了撞她的肩膀,小聲道:“我看你們娘倆似乎很需要接濟,這樣吧,你們把藥給我,我付你們二兩銀子如何?”
婦人下意識地握緊藥包,不捨出賣,瞥見兒子渴盼的目光,又不得不妥協:“好,我把藥賣給你。”重活一世,她以為自己會過得很好,卻原來她還是得依靠母親的饋贈才能活下去。 ——
林淡在南斗山住了四十多年,等瑾親王故去後便辭別眾弟子,四處雲遊。又過了三十多年,她忽有所感,再次回到京城,在三清殿內入定。小皇帝已經駕崩,他的兒子,也就是剛繼位的新帝,在朝臣地敦促下不得不親自來南斗山拜見。
南斗真人離開京城的時候他還為出生,所以他對這位傳說中的仙長並沒有多少敬畏,更不覺得她那些事蹟都是真的。然而入了正殿,看清坐在蒲團上的人,他竟愣在當場,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一晃眼,七十多年過去了,這人按理來說已經一百多歲,然而她的面容還像瑾親王留下的畫卷那般年輕,絲毫未見歲月的痕跡。
“她,她是真是假!”新帝的嗓音微微發顫。
跪坐在林淡周圍的道士們流著淚說道:“啟稟皇上,師祖已經仙去了。”
“死了?”新帝眉頭一皺,只感覺這是一場騙局。他一來,這人就死了,莫非是個假的?玄清觀這是在搞什麼鬼?還嫌他們的威望不夠,想再製造一場神蹟嗎?
新帝十分不滿,卻又礙於玄清觀的威名不好發作,只得捏著鼻子給這位林仙長舉行國葬。七七四十九天的葬禮結束了,林淡死時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分明處在盛夏時節,屍身卻沒有半點腐朽的跡象。
新帝每日都來她的遺體前瞻仰,心中的不屑和懷疑竟一點一點消散,最終變成了深深的敬畏。靈魂已去,肉身不腐,林仙長這是得道了嗎?
林淡再睜眼時卻發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