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霂一怔,眯起眼睛想了想,忽然笑道:“不錯,我自己倒忘了,”他轉過頭,看著身後琥珀色眼睛的青年,“曲舜,你已跟了我整七年了麼?”
“是。”曲舜輕聲答道。
百里霂慢慢向他走來,曲舜有些拿不準他要做什麼,只覺得心臟跳得厲害,忽然手心一暖,已被牢牢地抓住了。
“七年了……”百里霂低嘆著,傾過身來,在他唇角上輕輕一吻,毫不情色,卻是十分繾綣。
曲舜半張著唇,怔怔地看著他。
“你還要說除了隸屬我部下,再沒有其他麼?”
曲舜一怔之下,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百里霂看著他這樣的神情,倒似心情大好,笑出聲來。
遠處的鼓聲遙遙響了起來,曲舜退後一步,低頭道:“末將巡營去了。”
“去吧。”
“晚間風大,將軍不要站太久了。”曲舜囑咐完,回身走下了長階。
百里霂聽著青石階上的腳步愈來愈遠,重新看向城下,一側燈火通明,另一側暮色茫茫。
第21章
昌朔五年,九月初八,建墨。
秋日的午後少了蟬鳴,顯得格外靜謐,瑤鶴臺在濃翠的枝葉間露出一點飛簷來。這是太后的寢宮,掩藏在深宮之內,安靜得幾乎聽不見人聲。太后喜歡桂花,所以四周種了一片的丹桂,馨香襲人,可惜再鮮活的花香也抵不住此刻瀰漫的一股森然之氣。
“皇……皇上。”端著藥盞的宮女剛穿過長廊便看見那個穿著龍袍的修長身影,驚慌之下幾乎跌倒,忙託著漆盤跪了下去。
陽光微微打在那雙漂亮的眼睛上,年輕的皇帝淡淡道:“平身吧,太后的病好些了麼?”
“回皇上,太后……”宮女略有些遲疑,“還是不能起身,太醫早間也來請了脈,說是換個方子興許有起色,這是剛熬的藥。”
皇帝輕輕點頭,垂下眼瞼看了眼那深色的湯藥:“那你去吧,不要等藥涼了。”
“是。”宮女站起身,又想起什麼似的,“國舅爺方才也來探望太后,正在內宮與娘娘說話呢。”
“哦?”皇帝低聲道,“嶽大人麼……”
他剛說出這句,雕花木門便被吱呀一聲推開,從裡走出一個人來,那人穿著淡紫的掐金繡袍,白皙的面容上隱隱有些悲慼。兩人視線接觸的時候,只聽一聲低呼,那人已經整襟跪了下去:“微臣不知聖駕在此,還請恕罪。”
“愛卿平身。”皇帝擺手,等他走到近前,才道,“前些日子就想請國公同夫人進宮閒敘,太后玉體欠安,想必與至親相見會稍感慰藉。”
嶽寧低下頭:“家父舊疾復發,也在家中臥病,所以微臣才貿然進宮探望太后。”
“朕這幾日政務繁忙,都未曾抽出空閒來瑤鶴臺,起先聽太醫說只是苦夏之症,等入秋之後便會好些,怎麼如今倒像是更加厲害了,”皇帝微慍地搖了搖頭,“這幫庸醫。”
“陛下也不要著惱了,生老病死本就不由人的。”嶽寧向他苦笑道,“太后自小要強,在深宮中這些年也是憋出不少心病來,現今更是孤苦無依,今日我本是來勸解她的,卻被她的話說得苦悶了幾分。”
皇帝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嶽大人不必擔心,朕幼年喪母之時多虧太后照料才得以平安,且不說應盡孝道,光是這份恩情便足以銘記,自是不會怠慢太后。”
嶽寧見他明示了,更不必多說,微微躬身似乎準備退去。
皇帝卻又開口道:“靈州的戰報好些天沒送來了,這三四年間北疆戰火不斷,忽然沒了訊息倒讓朕覺得心裡缺了一塊似的。”
嶽寧微一恍神,怔了怔才介面道:“耗戰了這麼久,北涼那邊已是強弩之末,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