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禮貌地低了低頭:“在下有要事求見嶽公爺。”
嶽瀾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爹身體不適,近日不便見客。”
“可是……”青年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有人託我將此物交給嶽公爺,說不定他見了這個會願意見我。”
嶽瀾狐疑地看著他,揮手讓張晉去取,拿到手中,卻只是一截薄玉色的冰錦髮帶,看樣子還很有些陳舊了:“這是什麼?”
青年似乎不願多言,抿了抿唇:“給公爺一看便知。”
嶽瀾抱著手,上下打量了這個陌生的青年一番,見他眉眼間神采飛揚,滿身的坦蕩之氣,並不像心懷不軌之人,便點了點下巴,命張晉將那條舊髮帶送入房去。
沒過多久,張晉就急急忙忙跑了出來:“老……老爺說快請這位公子進去!”
嶽瀾一怔,卻還是向青年點了點頭:“隨我來。”
走進燃著沉香的裡屋,嶽瀾驚奇地發現自己臥病多日的父親竟穿戴整齊坐在了長椅上,兩頰卻仍帶著病態的蒼白。
嶽寧顯然消瘦得厲害,手中緊緊捏著那段冰錦:“這個是誰送來的?”
“在下百里陵。”青年恭恭敬敬做了個揖,“見過嶽公爺。”
“百里陵?”嶽寧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著,“你是……你是百里霂的……侄兒?”
“是。”百里陵點了點頭,“叔叔讓我帶幾句話給嶽公爺。”
“他……”嶽寧死死咬著下唇,卻依舊流露出泫然欲泣的神色,“他還有什麼話……”
百里陵輕咳了一聲:“叔叔說,若是公爺願意捨棄貴戚之名,甘心與他過半生窮困日子,就去薊州外三水鄉玉嶺溪邊的村莊找他,那裡有一大片木槿花的庭院,還算好找。”
嶽寧瞪大眼睛聽完這段話,半晌沒回過神,許久之後才突然驚叫:“你是說他……他沒死?”
百里陵尷尬地笑了笑:“其實叔叔回程時委實太累,摔下了馬,軍醫說要修養一陣子。因為叔叔說他回朝之後少不得還要有人參他罵他,所以和尹翟將軍商議,乾脆趁這機會報個病死,省得日後麻煩。”
嶽寧一拍桌子:“那你現在才來告訴我!可知道這些天我是怎麼過的嗎!”
百里陵嚇了一跳,忙解釋:“我……我怕來得太急會走漏風聲……”他看著嶽寧驟然氣紅的臉頰,小心地問道,“嶽公爺,你……你究竟去不去啊?”
嶽寧在堂中站了半晌,忽然氣呼呼地說道:“誰要去跟他過窮苦日子!”
就在百里陵目瞪口呆的時候,這位脾氣不大好的公爺大步走出了門去:“瀾兒,給我裝上三千兩銀子,備車!”
轉眼春來,花枝濃碧,微風拂過枝頭,沙沙婆娑。
嶽寧靠在樹下,指間滑過一縷黑中帶白的長髮,膝上枕著的那個腦袋動了動,忽然懶懶地笑了起來:“沒想到,我也能過上這麼安穩的好日子。”
嶽寧點著他的面頰嘟囔道:“我可一點都不放心,我知道,如果有一天又有戰事,你一定還會披甲上陣的。”他有些感嘆地垂下眼睛,看著這個愛慕半生的男人,“因為你是百里霂啊。”
完
第42章 番外武陵春
中元節剛過,都城建墨內端的是一片盛世佳景,正是開門做生意的好時節。比起那些東市的青樓別館,文人雅士們倒獨愛這城中的雲韶府,這裡的名姬個個風姿綽約,蕙情蘭性,又兼精通音律,能歌善舞,自然比那些庸脂俗粉要高雅的多。
然而這夜的雲韶府不見那些吟詩作對的和聲細語,倒是一派大馬金刀的氣勢,正廳內一大桌的人,看裝束全是清一色的禁軍將領,府院的管事媽媽殷勤的在軍官中勸酒,舞姬才退又換了清麗的歌姬上場,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