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霂一怔,卻也沒有硬生生地扯開他,只是壓低聲音喝道:“嶽寧,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堂堂睿國公的長子,跟本將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你之前整治我的時候,可沒在意過我的身份。”嶽寧貼在他後背上悶聲反駁。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百里霂加重了口氣,“別以為又尋到了什麼新鮮好玩的消遣玩意。”
“不是好玩……”嶽寧貼在他身後已然哭出了聲,“百里霂,你知道我昨晚多難受麼,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難受……”
“嶽寧,”百里霂被這話說得心裡一沉,沒有再訓斥下去,頓了頓又道,“再過不到一個月,皇上召你回京的聖旨就要到了,這段時間還是不要惹出事端的好。建墨城內還是你的花天酒……”
“我不回去了!我就留在靈州,我什麼都可以做。”嶽寧仍不肯放手,固執地抱著男人的腰。
百里霂沉默了一會,突然冷笑了一聲:“你會做什麼?你會弓馬騎射麼,還是會行軍佈陣,修防勘探?一個連刀都拿不動的公子哥,留在我這裡,還白白吃一份米糧!”
他這段話說完,嶽寧一僵,慢慢鬆開了手臂,用袖子揩乾了臉上的淚痕,略帶著哽咽地低聲道:“原來你一直都拿我當一個廢物。”
百里霂垂著眼睛看著他,沒有說話。
嶽寧嘴唇微微顫抖著,像是要說些狠話,眼淚卻不爭氣地又掉下好幾顆:“你還不如……那天沒有去救我。”
“睿國公的兒子出了事,我們不好交代。”百里霂動了動嘴唇,淡淡地說。
嶽寧抬起發紅的眼睛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好……”他只說出這一個字便沒再往下說,紅著眼睛站在那裡,像是一隻生氣又委屈的小獸。
百里霂看著他,頗有些無奈:“嶽寧,不要一時心血來潮就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他搖了搖頭,“今天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你看來很睏倦,還是先回去休息的好。”
嶽寧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還是釘子一樣杵在那裡。
就在百里霂幾乎要開始頭痛的時候,一名親兵來報:“啟稟將軍,乞顏派了一名特使前來,現在城東議事廳。”
北涼同這邊多年不曾透過使臣,這次想必是有不小的事情,百里霂思及此再沒有其他的閒心,吩咐了一句:“送嶽公子回去。”然後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第4章
這是昭元十三年的第一天,一個突然的契機打破了北涼與景炎王朝將近百年的對峙。
阿穆爾是王帳裡的嫡系親貴,他在整個北涼原還籠罩在黑暗中時,就獨自騎著自己青灰色的馬悄悄地踏過了冰封的格爾木河,在刺骨的寒風中疾馳過一大片雪原,繞過雪莽山,終於在黎明剛剛來臨的時候到達了靈州城下。
他還記得幾個月前那場驚心的交戰,而現在,曾經鋪滿鮮血和屍體的地方已經被厚厚的白雪掩埋,找不到一丁點那時慘烈的痕跡。
厚重的灰色城牆是他們數年來想要攻破的地方,現在他一人騎著馬慢慢走近,心裡還是抑制不住地狂跳,突然,城樓上傳來一聲呼喝:“什麼人!”
阿穆爾仰起臉,看見一名軍官已帶著十幾名軍士張開弓箭瞄準了他,他抬起手在馬鞍兩側拍了拍,示意他沒帶武器,然後用中原話大聲地喊道:“我是北涼王帳下的阿穆爾,奉了大汗的命令,前來找你們將軍商量要事。”
那名軍官仔細地看了看他,揮手讓眾人收了箭,然後就消失在了城頭。阿穆爾耐心地在城門外等了許久後,一陣機括的聲響後,城門緩緩開了一道不大的縫隙。
“請使臣下馬入城。”這是用北涼話說的,從裝束來看,說話的人軍階顯然比城樓上的軍官要高,年紀卻輕。
這是阿穆爾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