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哈看了他一眼,重新騎上那匹白駱駝,顯然是要離去,最後聲音極低地說道:“百里霂,你若真的已被炎國皇帝處死,聯軍此番必然能攻到建墨城下。”
百里霂沒有否認,只是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向著那個背影道,“伊爾,保重。”
十一月十五日,西州城氣候陰霾,雪粒夾雜著雨點落了下來,砸在鐵質的頭盔上有沙沙的輕響。百里陵覺得左臂上的傷口有些發癢,但隔著盔甲也不能去撓,心裡隱隱焦躁起來,用力擦去了睫毛上凝結的細小水珠。
“大統領。”身後傳來一聲叫喊。
只有烽火營的弟兄會這麼稱呼他,百里陵轉過頭一看,果然是自己手下的副統領魏堅,這個手下比自己年長,滿臉鬍鬚,性格卻遠不如長相粗獷。
“剛才我們的斥候帶回了兩個重要訊息。”魏堅眨了眨眼睛,“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大統領要聽哪個?”
百里陵沒有搭理他賣的這個關子,自顧自的地嘟囔道:“現在還能有什麼好訊息。”
“訖訶羅耶國撤兵了!”
“什麼?”百里陵蹭的一下跳了起來,“他們怎麼突然撤兵了?”
魏堅愣愣地搖頭:“屬下不知,不過,剛剛去稟報大將軍的時候,大將軍倒並不吃驚。”
百里陵半張著嘴看他,怔了一會才感嘆道:“還是叔叔厲害,見了那位蘇哈半天功夫就把人說走了。要是……要是蘇軍師在這,說不準連伽摩人也一起說走了。”
魏堅打斷了他的感慨,又道:“不過,伽摩那邊正在集結全部兵馬殺過來,看樣子是準備把西州城夷為平地了。”
百里陵只覺得脊背一涼:“又要開戰?前些天夜裡轟塌的城牆還沒補好呢,這次再來砸一遍,西城門可就全沒了。”
魏堅連連點頭:“可不是說麼,將軍讓我來請大統領過去商議呢。”
“叔叔,伽摩軍全部兵馬正在向西州城圍攏,是要閉門拒敵,還是出城迎戰?”百里陵朗聲問道。
百里霂手裡正抓著一把燕麥喂戰馬舔舐,他臉色有些暗沉,低聲道:“你的心裡已經有主意了,不是麼?”
百里陵撓了撓脖子:“等他們大軍殺到之後一定使勁朝我們招呼火彈,在城裡抵不了多久,遲早會給他們攻進來。與其坐以待斃,出城迎戰倒不失為一條出路。”
百里霂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得不錯,西州各駐軍已在城門下列隊,我們一起出城。”
面對著整裝待發的炎軍,百里陵十分清楚這是最後一戰了,經過連月的交戰,西州城內的兵力只剩下三四餘萬,城外是比自己兵力多出一倍的敵人,此戰如若不勝,則必然一敗塗地。
佇列中不乏大柳營計程車卒,這些整日修葺城牆的新兵們大都有一張稚氣的面孔,手中沒有握著往常的鍬槌,倒拖著槍戟,半條小腿都浸在冰冷的泥漿裡。所有人的臉都看向一個方向,百里陵也看著那裡,他覺得他這個冷峻的叔父似乎有話要說。
百里霂轉頭看著那一張張或激動或茫然或忐忑的面孔,無言地笑了笑,像是跟老朋友輕聲問候似的說了一句:“我們又要上戰場了。”他的聲音沒有當年那麼鋒利,那麼咄咄逼人,卻依舊讓人不敢輕視,“我戎馬半生,曾經在戰場上失去很多重要的東西,很多重要的人。但終歸還是要來,因為只有在戰場上,我們才能守護自己的國土和親人。”
他最後又笑了笑,有些滄桑而疲憊:“今日之戰,我只想對諸位說,為國捐軀固然榮耀,但我更希望你們得勝歸來。”
鐵蹄踏出的聲音幾乎把西州城都震動了,長如鷹翼的陣型鋪展在伽摩兵面前,城樓上轟隆隆的鼓聲彷彿在叫囂著什麼。伽摩王從坐騎上抬起眼睛,陰沉的目光直盯向炎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