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未落,身後更多人跟著一齊俯下了身去:“願追隨大將軍!”
這場戰事可謂是傾城而出,並無一營撤退,所有軍力分作三路,百里霂親自向各營下達軍令,又喝令輜重營推出所餘全部軍械,只待一戰。等一切稍備妥當,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百里霂再回營帳時,只見蘇漓一人仍在低頭看地圖,見他進來也只是點了點頭。
“這圖著實細緻,真沒想到能到我們手裡,”蘇漓感慨道,“當初你私放紫淮,的確是有遠見。”
“陰錯陽差罷了,”百里霂面色冷然,“再說他怕是寧願在靈州被我殺了,也不願經歷這些年所受的事。”
蘇漓抬起臉,嘆了口氣:“紫淮先生所受的苦,我也可以料想一二,他那樣的人物,落在那些粗俗的伽摩人手裡,怎麼會有好下場。”
百里霂忽然道:“我會報償他的。”
蘇漓一怔:“你要如何報償他?”
百里霂靜靜道:“我要把他留在身邊,好好照顧。”
蘇漓像是呼吸都停滯住了,半晌才道:“下午紫淮曾來找過將軍,說是想要辭行東去,我見將軍正忙於軍務,又想到及谷城正在備戰,他留下諸多不便,就派了兩名軍士護送他先去賀蘭郡了。”
百里霂大吃一驚,猛地一拍桌子:“你為何私自把他送走!以他的性格,必然是要離開這裡,找個清靜之地自行了斷罷了。”
這樣的暴怒是蘇漓始料未及的,他退後一步,皺了眉頭:“你說什麼?”
百里霂卻已不再多說,他徑直轉身,向外喝道:“備我的馬來!”
沿著鋪滿積雪的道路追了不久,就看見了蒼白之中的那一點黑色的影子。及谷城中並沒有像樣的車馬,紫淮只是坐在一輛不大的輜重車上,由兩名普通步卒守著,緩緩前行。百里霂駕馬跑到近前,卻見他並未穿那件水貂大氅,只裹了一件半舊的棉衣,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包裹,身體微微打著哆嗦。
兩名步卒聽見馬蹄聲早回過頭來,見是百里霂在身後,忙喝住騾馬,轉身行了個軍禮。紫淮卻像沒察覺到他們的動靜似的,垂著頭仍在兀自出神。
百里霂示意兩名步卒退下,隨即偏腿下馬,兩步走上前去,把那個瘦削的男人抱了起來。猛然跌入一個強壯的懷抱使得紫淮幾乎驚呆了,同時也驚醒了那些不堪的回憶,他像上次一樣尖叫著激烈掙扎起來。混亂中一巴掌重重地抽在百里霂的下巴上,百里霂忍著疼安撫道:“紫淮,是我,”他抓著紫淮的手放到自己臉頰上,“別怕,我是百里霂啊。”
紫淮怔了怔,細長的指尖劃過他的側臉,從額頭沿著眉峰摸索了下去,劃過他的鼻樑和唇角,喃喃道:“……百里霂?”
他灰暗的瞳孔裡慢慢滲出淚水來,卻又不肯哭出聲,安靜了一會,將手縮了回來,低聲道:“將軍怎麼來了?”
百里霂見他的臉在寒風中凍得都有些發青,忙收緊手臂將他緊緊地抱在胸前,用手掌捂著他冰冷的臉:“我來帶你回去。”
紫淮在他懷裡依然瑟縮個不停,茫然地睜著一雙眼睛:“去哪裡?”
“回我的營房,”百里霂頓了頓,又補充道,“以後無論去哪裡,我都會帶著你,再不讓你受任何人欺辱,也不會讓你一人輾轉流離。”
“不……”紫淮終於明白他在說什麼,掙扎著要推開他,“與將軍一場知己的恩情,我已還給將軍了,今後我不想再與將軍有什麼瓜葛,只想找一個平靜的地方獨自生活下去。”
“別騙我了,”百里霂用力捻起他的下巴,低頭看著他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面孔,嘆了口氣,“你對我究竟是知己之情還是愛慕之意,我會不清楚麼,你為何不肯對我說實話呢?”
紫淮被他直言出心事,臉上一點血色也無,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