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舜雖然聽著耳邊轟轟如雷的馬蹄聲響越來越近,卻像是受了身邊這人的感染似的,也放開了,大聲道:“尹將軍,衝入這片丘陵的兵馬不少於萬人。”
尹翟拔出腰刀:“就算來他十萬人,也照樣殺個片甲不留!”他出陣之前忽然回過頭,指著胸前對曲舜道,“我軍胸口都縫有這一塊黃布,以免混戰中傷了自己人。”
曲舜點點頭:“我記住了。”
他們各自率兵,一左一右像蒼鷹的羽翼般向敵軍的兩側包抄。
這是不同於收拾殘兵時的經歷,或許因為已被逼到絕境,每一名北涼武士都勇猛得出乎尋常,有的甚至是奴隸,沒有馬,卻混在戰場中,伺機割斷炎軍戰馬的喉嚨。
身邊的又一隊炎軍被斬殺在敵軍中時,曲舜瞪著發紅的眼珠,重重地抹去了濺到臉上的鹹腥血液,忽然策馬俯下身去,從一具屍首手中抽出戰刀。
迎面而來的是三名北涼騎兵,呈夾攻之勢向他包抄了過來,曲舜左手翻轉刀鋒,右手揮劍,猛地夾了一記炭火馬的馬腹,一聲長嘶後,被開了膛的男人和另一個人的頭顱都滾到了地上,他重重喘著粗氣,將劍鋒送入面前敵人的肚腹內。
幾番拼殺過後,心跳漸漸沉重起來,一下一下似乎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似的,四周的血腥味濃郁不散,滿眼都是人和馬還有鋪天蓋地的呼喝聲。
忽然,一名小親兵低呼了一聲:“曲將軍,那是北涼主將的護隊。”
曲舜剛抬起頭,只聽身後一聲慘叫,小親兵滾下了馬去,一支黑色的長箭正中他的面孔,將那張清秀的有些孩子氣的面龐整個的撕碎了。
出箭的不是鬼影輕騎,而是站在人群中央,留著短髭的高大武士,他似乎也看到了曲舜,眼皮微抬,露出了一個帶著挑釁的笑容。
突然一個身影飛快地竄出了混亂的戰場,直向格日勒圖衝了過去,那是一匹黑色的驪馬,而馬上的武士正是尹翟。格日勒圖身邊的一隊士卒立刻掏出弓箭向他射來,卻被他一一撥開躲過,手中長刀一路砍殺了十幾名逼近的北涼士卒,直衝到格日勒圖面前。
曲舜遠遠看得有些咂舌,暗道將軍當初提拔這年輕人時還像是運氣所致,沒想到這幾年磨礪下來,居然神勇如此。再抬眼時,格日勒圖已屏退了隨從,提著長刀策馬迎了出來,曲舜並沒與他交過手,不由得凝神看了起來。
卻見刀鋒銀光帶著一道弧線一閃而過,出刀之快,根本難以看清,而尹翟忽然變了臉色,抓住韁繩,後退了兩步。格日勒圖絲毫不讓他有所退縮,立刻逼了上去,長刀向著尹翟脖頸猛然劈下,尹翟立刻舉刀應對,卻生生被壓制了七分。
曲舜幾乎是立刻就撥馬向那邊衝去,而其餘北涼士卒自然不肯把主將暴露出來,層層疊疊地壓了上來,將丘陵間不寬的路堵得更加嚴實。
“殺,給我殺出一條血路!”曲舜咬著牙喝道,他清楚地知道百里霂這些年培養尹翟的心血,也知道陣前將亡對全軍的震動,一面下令一面勒緊韁繩,準備伺機衝過人牆去。可是敵軍的陣型十分堅固,一時竟衝不破,而尹翟在格日勒圖的刀刀緊逼下,幾乎沒有了退路。
曲舜焦急得眼睛裡都要噴出火來的時候,忽然覺察出一些不對勁,敵軍的陣型出現了裂痕,而這裂痕是從他們後方那裡延伸過來的。
北涼軍內大喝了起來,聽著似乎是在說:來了來了。語調十分地高亢急躁,就在嚷著的時候,他們中軍的縫隙越來越大,很快從中湧出了一支穿著皮甲的炎軍輕騎。格日勒圖似乎是吃了一驚,他策馬想向前,卻不料身後的軍隊騷動得更加厲害,大批的炎軍湧了出來,而其中一匹赤金的大馬十分惹眼,馬上的將軍髮絲有些凌亂,銀甲上滿是血跡,似乎也剛經過一場激戰。
尹翟自然是趁了這個空當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