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弓弩手在他身邊低聲道:“白副將,好象不是蠻子。”
再近些,白凡也看清了,這一批走路都有些踉蹌的人們穿著雖然襤褸,但仍能看出是中原服飾,看樣子分明就是數日前從霍郡被擄走的那批百姓。還來不及驚訝,那起伏的山丘後就緊接著湧出一批輕騎來,他們飛快地駕著馬,用鞭子驅逐著前方步履蹣跚的平民。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白凡臉色發青地上前兩步,上身都傾出了城牆。
“興許……是想以這些百姓跟我們交換錢財。”一名校尉囁嚅著低聲道。
他這麼一說,白凡倒是想起來北涼人有贖還奴隸的風俗,他皺著眉看著逐漸向城下逼近的那支軍隊:“若真是如此,也並沒什麼,取些金銀給他們就是,”他搖了搖頭,“我只疑心蠻子要耍詐,蘇郎將現在何處?”
親兵上前道:“蘇郎將早間巡城還沒回來,方才已派人去請了。”
轉眼間,那些低泣的百姓已在驅趕下來到了距離城牆不過數百步的地方,他們身後的騎兵大約三千,穿著考究的精鎧,鍛紋鋼甲在陽光的反射下有些刺眼。領頭的是一個年輕人,蓄著短鬚,白凡一眼就認出那是阿穆爾。
只見他向身後打了個手勢,立刻有百名武士跳下馬來,原本顫抖著的婦孺們像是見到了惡鬼,趔趄著想跑開些,卻被那些強壯的武士們輕易地捉住。他們一隻手牢牢地抓著俘虜,然後抬起頭,向著城上的白凡露出了挑釁的笑意。
那笑意讓白凡有些頭皮發麻,他深吸了一口氣,向城下喝道:“阿穆爾,你帶了我們的百姓前來,是想交換什麼?”
阿穆爾漠然地搖頭:“我們奉了大汗的命令帶他們來這,什麼也不換。”
“什……”白凡疑竇叢生,正要再問。
阿穆爾已果斷地揮下手臂:“動手!”
那百名武士立刻拔出腰間的佩刀,明晃晃的刀光一側,就像宰羊一般輕鬆地割斷了手中俘虜的喉管,血液呼啦一下湧了一地。那些平民軟軟倒下去時,白凡覺得自己的喉嚨也像被人抹了一刀,火辣辣的痛楚剎時瀰漫開,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白副將,想救你的人就出城一戰,”阿穆爾垂著眼睛撥弄馬鞭上的皮鞘,“要是隻敢縮在城裡,就等著看我們在這把他們殺光。”
白凡愣住了。
“白副將!”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隱約傳來。
城上計程車卒們向下望去,找到了聲音的來源,那是原本霍郡中打米漿的老婆婆,巡城的將士大都喝過她打的米漿,穿過她縫補的衣服。
老嫗渾濁的雙眼望著城牆,懷裡緊緊摟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老婆子不該拖累各位將軍,但是我的孫女兒……”她遏制不住般低聲哀嚎,“救救我孫女兒,白副將,老婆子給你跪下了。”
她淒厲的哭聲帶得更多人跟著哭了起來,卻還是有個鐵匠去扯她:“瘋婆子,起來,起來!你懂什麼!”
後面一名騎在馬上的北涼武士甩過鞭子,猛地捲住了鐵匠的喉嚨將他向後拖了幾步,狠狠撂在地上,然後縱馬上去,蓋碗大小的馬蹄踏上了那張粗黑的面孔,隨著幾聲骨裂的脆響,鐵匠的額頭和鼻樑整個的凹陷了下去,縫隙裡流出紅的血和白的腦漿。
噴湧的血漿濺到了曲舜的臉頰上,他沒有絲毫的時間去擦拭,飛快地轉過身,劍鋒再次劈開了身後撲過來的敵人的鎧甲。
這一次交鋒所遭遇的是吉達大汗王的先鋒騎射,這是一群有著濃重北涼血性的戰士,即使人數遠低於炎軍,仍然在被包圍時沒有絲毫懼怕,甚至企圖殺開血路。
酷暑裡毫無遮蔽的草原幾乎將拼死砍殺的這些士卒體內的水分全部蒸乾,在鳴金聲響起之後,很多人都突然洩了力氣,將武器插入身邊的泥土裡,坐倒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