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罵完了湊過去仔細望了望,也變了臉色:“快關城門,撞鐘,撞鐘!”
副尉還冷靜些,他拉住傳令計程車卒,向眾人道:“別慌,看他們打的大旗,明明是百里大將軍的軍旗。”
大軍前方正中的那個騎在馬上的人未著甲冑,穿著一身淺色衣衫,遙遙地向城樓上揮了揮,朗聲笑道:“本將是奉聖上旨意,送北涼乞顏大汗去都城,這是手令。”
校尉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快給大將軍開城門。”
守城計程車卒大都聽說過驃騎大將軍的名號,一開城門,就有人搶著上去為他牽馬,陪著笑道:“看將軍容光煥發,想必又是大勝了一仗吧?連北涼王也要來朝見我們皇上。”
百里霂低頭向他問道:“都城中現在局勢如何?”
那兵士忙道:“之前楊駙馬糾結亂黨在京中謀反,幸好皇上及時率兵回來,平定了叛亂,聽說立下頭功的那位曲將軍就是大將軍手下,真是年輕有為。”
百里霂笑了笑沒有答話。
那兵士遠遠地向隊伍後的北涼輕騎看了一眼,小心地問道:“將軍,北涼人與我們交好之後,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
等將軍目光銳利地向他看過來,他又慌忙解釋道:“小的不是怕死,只是……”他摸了摸後腦勺,“誰不想安生過日子呢。”
將軍筆直地坐在馬上,抿緊了唇角,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這是兩百多年來,北涼的鐵騎再次踏上大炎的土地,卻沒有戰火與紛爭。表面的波瀾不驚下是兩方的心懷鬼胎,而推動這一切的驃騎大將軍百里霂,更是成為素來與他不合的眾文官的靶子,還未踏足都城建墨,彈劾的奏疏就已堆滿了皇帝的御案。
黃昏的光線從雕花的窗欞裡透射進來,為佛堂內神龕上的泥塑佛像鍍上一層暖黃的金邊,跪在蒲團上的婦人對著神像恭敬地磕了一個頭,慢慢地站了起來。
年老的僕婦腳步蹣跚地跑了進來:“老夫人,大將軍回來了。”
被稱作老夫人的婦人其實並不很老,臉龐上還殘留著年輕時的姿容,她伸手籠了籠鬢角:“回來就回來了,這麼慌張做什麼,吩咐廚房晚上多備些菜就是了。”
僕婦答應著向後面去了。
“娘。”
這是一聲本該再熟悉不過的叫喊,現在聽來卻有些許陌生,高大的將軍站在狹小的佛堂門口,臉上帶著少有的侷促。
葉氏露出笑容,眼角卻微微發紅,打量了他半天,才說道:“霂兒,瘦了好些,娘都不敢認了。”
這樣被稱呼乳名,讓百里霂微微紅了臉,他頓了頓才道:“娘,這次回來我可以多住些時日,也許能待到下月再啟程。”
“能多住些時日就好,邊關的事為重,娘也不能強留你。”葉氏雖然這麼說,卻是牢牢抓著他的手。
百里霂安撫地拍了拍母親的手背:“這兩年娘過得如何?”
“人人都說我命好,生了個兒子做了大將軍,每日錦衣玉食。去年你立了戰功,皇上還封了一品誥命,”葉氏有些黯然,“可是越老卻越不知足,看這將軍府內空蕩蕩的,有時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百里霂沉默著沒有接話。
葉氏又道:“前幾日家中來了位姓曲的小將軍,說是你的屬下,陪我說了半日話,真是個好孩子。”
“那是曲舜,是我的副將。”百里霂說著又笑了笑,“不過他現在大約已升了官職了。”
葉氏在他的攙扶下腳步蹣跚地走出佛堂,忽而又道:“說來幾個月前突然有位年輕公子登門造訪,拜貼上說是睿國公府的公子,我記得你同睿國公並無交情啊。”
百里霂也面露詫異之色:“娘說的是嶽寧?”
“對對,”葉氏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