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曲舜略有些警覺,“裡面有人沒有?”
“呃,”士卒頓了頓,“只有一個小孩子。”
不待曲舜發話,尹翟已正了正腰刀:“帶我過去瞧瞧。”
那只是一頂破舊不堪的小帳篷,誠如士卒所言,帳篷附近只有個半大的孩子,看上去不過十歲左右。臉似乎許久不曾洗過,積了不少泥灰,拖曳著兩行鼻涕,一雙眼睛卻是黑白分明,怯怯地看著曲舜和尹翟二人,將還沾著泥土的指頭含在嘴裡吸吮著。
曲舜俯下身看了看他,那孩子更加膽怯,向後縮了縮,曲舜低聲用北涼話安撫他:“別怕。”
士卒在他身後道:“曲將軍,既然是個小孩,我們是不是……”
“不必管了,我們繼續上路。”曲舜說著重新踩上炭火馬的馬鐙,他回頭看了眼依靠在帳篷門簾邊的孩子,“進去吧,你家人很快就會回來了。”
他們率著大軍浩浩蕩蕩地離去,然而還沒走出幾十步,尹翟忽然向回看了一眼,右手抽出了鞍袋裡的一架沉黑硬弩,遠遠地指向了那帳篷的方向。
那是去年才裝備的新弩,力道足以射穿百步外的三層鎧甲,曲舜莫名地看著他這突然的動作,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一聲輕微的破風聲響,帳篷外那個小小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麼!”曲舜覺得頭皮一麻,幾乎是無法控制自己,尖利地喝出了聲,“那還只是個孩子!”
尹翟將弩裝回鞍上的囊袋,神色倒是淡然許多:“那不是普通牧民的孩子,他剛剛在數我們的馬蹄印,”他看著曲舜解釋道,“如果不殺了他,他一定會把我軍人馬的數量報給北涼大軍。”
曲舜難以置信般重新看向帳篷的方向,炭火馬的腳程十分快,轉眼那裡已經成為廣袤草原中一個難以覺察的小黑點。
第19章
六月初三。
轉眼白凡已在城中安候了半月,北疆漸漸迎來了一年中最為酷熱的時節,前方的戰報已有數日不曾傳來,白凡站在城樓的最高處,眯縫起眼睛向極遠處眺望。
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來人一身布袍,廣袖素帶,在穿戴甲冑的步卒間格外顯眼,他緩緩走到白凡身側:“白副將在想些什麼呢?”
“蘇……郎將,”白凡險些脫口又叫他蘇主簿,想起蘇漓前些時候已被提升為懷化郎將,連忙改了口,“我只是在想,不知前方戰況如何了。”
蘇漓笑了笑:“我倒還是習慣你們叫我主簿,好歹算是名副其實的文職,現今封個郎將卻連陣也沒上過,實在沒有意思。”
他也向前方看了看,低聲道:“五日前,不是有訊息傳來將軍突襲那欽大帳,一場火綿延數里麼?北涼重騎鐵鎧厚重,這把火燎過去必然人馬大損,即使不被盡數殲滅,殘軍也只能敗退奔命。”他低頭想了一會,“況且那欽此次原準備與我們耗戰,糧草備得充足,想必此時已被我軍擄去,所以我軍連補給也不必,徑直取道攔劫克什庫侖的兵馬去了。”
“蘇郎將說得有道理,”白凡點頭,卻又嘆了口氣,“只是沒有確切訊息,始終是不放心。”
蘇漓撓了撓頭,也就沒有再說了。
“白副將,”來往的巡城隊伍中擠出一名親兵,急匆匆地奔上前來,“斥候來報,西北方向出現一支北涼軍隊的身影。”
白凡和蘇漓頓時都是一驚:“這是克什庫侖的援軍?他們來的路上不可能不與大將軍的隊伍相遇,莫非是繞道而行?那也斷然沒有這麼快的道理。”
親兵額上的汗汩汩而下:“不是部族汗王的軍隊,聽說打的是王旗,還有大汗的親隨黑騎,也許是他們的大汗親自領兵向靈州而來。”
“那位……烏蘭公主嗎?”蘇漓看了看白凡僵硬的面容,有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