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漓先是一怔,然後慢慢變了臉色:“你要獨自帶烽火營去?”
男人並沒回應,幾乎算是預設了,這讓蘇漓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卻並沒有再發怒,反而平靜了下來,低聲道:“你非要踏平伽摩,也不是不可,但我們只有一次機會,須得萬無一失。還有,你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是那個可以縱橫沙場的百里霂,帶兵上陣,徒然送死而已。”
他說完,退後幾步,俯身行了個軍禮,然後便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百里霂聽著他退去的腳步聲,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將視線調轉到床幃後。那裡安靜地放著一把馬頭琴,琴弓著手處早被摩挲得光滑,有些日子沒碰過這把琴了,手指搭上弦時有“錚”的一聲輕響。皮面微顫,琴弓飛走,粗糙的馬尾滑掠過琴絃,流走出嘶啞的琴音來。
清商欲盡奏,奏苦血沾衣。他日傷心極,徵人白骨歸。
相逢恐恨過,故作發聲微。不見秋雲動,悲風稍稍飛。注1
琴音斷了之後,屋裡沉靜得有些壓抑,然而沒過一會,門外又傳來輕響,卻不是乾脆利落的推門聲,來人的步伐拖曳著,似乎正有些膽怯地向內偷窺。百里霂放下琴,低低喝了一聲:“是誰?”
房門這才被完全推開,然後是一個猶猶豫豫的聲音:“是我……”
聽見那個聲音,百里霂只是淡淡地抬起頭:“嶽小公爺。”
嶽寧應了一聲,看著房內那個有些模糊地身影,下意識地向前走了過去,卻聽得一聲:“不必過來。”
這話聽來冷冰冰的,甚至有些威嚇之意,嶽寧一怔,十分茫然:“百里霂,你不想見我?”
百里霂並不回答,卻道:“聽說這次由小公爺扶曲舜靈柩回鄉,多謝了。”
“是……”嶽寧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躊躇了片刻,才低聲開口道,“這幾個月發生了不少事,我回建墨之後,父親就不再讓我出門,上一次梁大人奉命來此封賞,我也不能隨行,這次好不容易混進欽使隊伍,卻在路上得知了曲將軍……”
他說到這黯然地咬了咬嘴唇,悶悶地說,“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曲將軍的事,我也很傷心……”
對於他這些話,男人根本沒有一絲的反應,連聲嘆息也沒有,屋內逆著光,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能看見那個筆直的輪廓坐在那裡,紋絲不動。
“百里霂,你讓我過去好不好?”嶽寧忍不住小聲哀求道。
百里霂的身影有些固執似的,始終不肯向他走來,話語更是生硬:“小公爺還有什麼事?”
“我想看看你怎麼樣了,”嶽寧的聲音有些哽咽,“剛剛遇見蘇軍師,他說你現在很不好。”
“嶽寧,”百里霂忽然叫了他的名字,“你回去吧,再也不要來了。”
“啊?”嶽寧像是沒聽懂,瞪大了眼睛看他,臉色刷地白了,“你……你說什麼?”
對著這帶著顫音的問話,百里霂站了起來,毫不遲疑地說道:“我不想見你,你別再來了。”
“為什麼?”嶽寧踉蹌幾步走到了他面前,眼角旁猶掛著幾顆淚珠,對著百里霂的面孔失神般地自言自語道,“是不是你這幾天太傷心了不想見旁人,我過些時候再來……”
百里霂抬起眼睛,口氣平淡地說道:“嶽寧,想必你也明白,我們當初本就是一時興起的事,說起來各取所需而已,現在,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你我不如各自留幾分餘地,散了吧。”
聽他說完這段話,嶽寧已是驚呆了,直直地站在那裡,看著男人沉黑的瞳孔,張了幾次口才發出聲響:“……什麼一時興起,什麼各取所需,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他猛地揪住百里霂的衣襟,眉間分不出是怒氣還是傷心,卻又找不出可說的話來,“除了你我何曾對什麼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