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在他們身後,百里霂也上了城樓,他看了看不遠處被砸得狼籍一片的城頭,不悅地皺了皺眉,向曲舜問道:“看清楚下面是什麼了嗎?”
曲舜忙答道:“方才擲了一支火把,藉著光看下面好像是一架拋車。”
“一架拋車?”百里霂重複了一遍,轉向身後,“拿十支火把來。”
巡城的隊伍裡多的是火把,很快的,幾名親兵執著燃著的火把送了過來,百里霂並不接,指了指幾個方向:“向那裡,一個一個地扔下去。”
明亮的火光如同流星般一顆顆滑落,照出下面一片漆黑的草原的雛形,那大得駭人的拋車再一次顯現了出來,竟然不止一架,而是四架,半月形環繞著,目標無疑都是城門。在這樣強大的攻勢下,再投下幾枚巨石,恐怕連城門的框架也要塌了。
“沒有人……”百里霂低聲道。
蘇漓立刻接道:“那車四周黑乎乎一片像是個棚子,也許是人躲在下面操縱,他們與弓弩手不同,城門不會跑,所以不需要再瞄準。”他回頭看了看百里霂,“那棚子上蒙的多半是生牛皮,所以方才連箭也穿不透,四面固定,以繩索為脊,這樣即使石塊落上去,也會被彈開,不能傷到下面計程車卒。”
尹翟一聽,忙道:“弓箭穿不透,可以用投矛,以我們營裡步卒的臂力,一記可以穿透五層牛皮!”
百里霂抬起眼皮看了他一調他們來。”
“是,是。”他摸了摸後頸,連聲答應著向城下奔去。
百里霂這才轉過身,低聲道:“城門上這個機括可有好多年沒用過了,希望它的木樑不要腐朽了才好,把它放下來。”
曲舜在靈州城戍守七年來從來不知道城門上還有個機括,眼見那巨大的吊索吱呀呀地放了下來,不由得問道:“將軍,這是什麼?”
他這詢問中帶著小心和懵懂,與當年初入伍時一樣,經常對著各式軍械陣法茫然失措,只能小心翼翼地問:“將軍,這是什麼?”
而百里霂也一如當初一般耐心解答道:“這個機括是當年封大將軍命人修築的,我原以為只是個空架子,北涼騎兵機動性如此之強,等到這樣大一個東西扔過去,他們早就跑得不知蹤影了,如何用的著。”他低低嘆了口氣,“如今看來,是我膚淺了。”
說話間,那巨大的鐵撞木已經裝進了吊索,幾十名士卒一起拉動繩索,楠木支梁咯吱咯吱地響動了起來,鐵柱的一頭慢慢滑出了城牆外。
隨著撞木的重力與眾人的拉力逐漸加大,繩索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白凡低聲道:“太重了,這繩索恐怕吃不住。”
百里霂面色漠然,低聲道:“繼續。”
老舊的機括轉動的聲音格外刺耳,慢悠悠地划動著每個人的鼓膜,突然城下轟隆一聲又砸來一塊大石,正擊在門樑上,一時間晃得拉繩計程車卒有些不穩,手中一滑,那沉重的巨物猛然悠出城去。就在此時,百里霂突然抽出佩劍,斬斷了繩索,巨大的鐵撞木劃破重重大霧,帶起一片風聲,遠遠地拋了下去,沉悶的夜色裡傳來鏗然的木料斷裂的響動。
“他們的車杆斷了!”不知是誰叫了一句。
不需要再擲出火把,光憑方才鐵撞木飛出的方向就能大約推斷出,斷了的正是對著城門的最大的那輛拋車。尹翟帶了一支百人隊聚集在城牆上,在斷裂聲後,立刻詢問般地看向百里霂:“將軍?”
百里霂點了點下頜,重新看向霧氣籠罩的城下。
尹翟會意,舉起胳臂,隨著他的令下,烽火營的步卒們奮力向著他所指的方向投下長矛,城下傳來了隱約的痛呼聲。接連的巨石攻勢終於停了下來,黑暗中沉寂了片刻,又響起了那有節奏的木軲轆滾過地面的聲響。
“將軍,他們在撤退,要不要帶一隊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