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霂神色似乎並不那麼在意,只是附和道:“不錯,真要處置我,想必這幾個月建墨就會傳出訊息,只是東西兩地千里之遙,我也沒有可靠的眼線。”他頓了頓,有些自嘲地說道,“原本有個人對我的生死還算上心,不過估計他現在也不想管了。”
他這一番話本是說笑的意味,卻見紫淮當真緊張了起來,手指用力地攥緊了他的衣袖。
“不要怕,等大軍停駐到賀蘭郡之後,我便單騎回建墨請罪,”他執了紫淮的髮梢在指間把玩著,“或許看我自覺請罪,皇上也不會讓我太難堪。”
他半真半假地說完了這話,又沉默了下來,許久,將紫淮的頭按到自己胸前,低聲道:“時辰還早,靠著我睡會吧。”
第37章
賀蘭郡已大不如前了,衰敗的蕭王府人去樓空,自郡王薨逝之後,朝廷只臨時從西州調派了幾員文官主持郡內事務。而經過這場浩戰之後,東西通商之路幾乎斷絕,中原的客商早早收拾了貨物離開,雄偉的城牆裡只剩下大片空蕩蕩的商鋪和日漸貧瘠的舊家族。
朱閣依然聳立在郡中,雖然遠不如先前那麼金碧輝煌,卻也還算扎眼,百里霂毫不客氣地帶著自己的隊伍駐紮在了那裡。
昔日蕭翼搜刮的名貴香料還在,那是西域商人帶來的奇貨,玫瑰膏子一般,用銀箸挑一點就著燭火點著,滿屋子都是那奇異的香味。蘇漓素愛香料,籠著袖子在那氤氳裡閉目坐了片刻,這才站起身,向裡間走去。
屋內斜榻上有人正在安睡,百里霂坐在榻側,向蘇漓招了招手:“趁他睡著,請你幫他聽聽脈息。”
蘇漓點了點頭,走上前看了看那蒼白的面色:“紫淮先生看起來十分孱弱,似乎是懷有舊疾。”他一面說,一面從錦被裡按住那枯瘦的手腕,凝神聽了起來。
百里霂見他漸漸擰起了眉峰,忙道:“他究竟如何?”
蘇漓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卻驚覺手下猛然掙動,紫淮已醒了過來,他縮回手腕尖聲道:“是誰!你是誰!”
蘇漓愣了愣:“我是……”
“將軍……”紫淮根本沒聽見他的話,驚惶地在身邊摸索著。
“我在這裡。”百里霂握住他的手,應了一聲,又在他背上拍了拍。
紫淮這才驚魂甫定地撥出一口氣,向百里霂靠了靠,用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這一場鬧騰完,百里霂再抬頭去看蘇漓,只見他臉色冷淡至極,眼神裡滿是說不清的意味。見百里霂看著自己,蘇漓卻轉頭面向了紫淮,換了溫和的口氣說道:“紫淮先生,我是蘇漓,以前在靈州見你時還在軍中任職文書。”
紫淮平靜下來後,神智敏銳了許多,忙道:“蘇軍師,我知道的,我方才從噩夢中驚醒,讓軍師見笑了。”
“不妨事。”蘇漓微微笑道,“聽說先生身體不適,在下頗通醫理,想為先生請上一脈。”
“我……”紫淮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有些猶疑似的。
“紫淮,讓蘇軍師給你看看吧。”百里霂依舊扶著他的腰,託著他的胳膊向前伸去。
蘇漓一眼看見那雙手腕上猙獰的舊傷,衣袖滑落時胳膊上隱約可見更多的傷痕,他心裡一緊,重新搭上了那微弱的脈搏。
診脈之後,百里霂復又扶紫淮躺下,然後很有默契地跟著蘇漓走到了外間,方道:“他整日都懨懨的,究竟怎麼了?”
蘇漓嘆了口氣:“紫淮先生大約過了很久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日子了,又加上長期受折磨恐嚇,身心俱損,這樣多的苦楚無人紓解,自然五臟鬱結,不是藥石可以醫治的。”
百里霂心中隱痛,低聲問道:“無法醫治?”
蘇漓搖了搖頭:“我只能開些緩解的藥方,望他自己也要常想開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