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霂被他突然嚴肅的答話弄得有些訝然,輕咳了一聲:“我還沒問你,對於此戰有何對策沒有?”
“依我看,如今伽摩援軍未到,衍納城十有八九不會出城迎擊,畢竟他們地勢陡峭,光是仰仗弓弩投石便可輕易拒敵,所以眼下的衍納城想必是緊閉城門之勢,”蘇漓拂動衣袖,站起身來,面向地圖對他道,“將軍請看,西域的城池與我中土不同,並非緊密相依,而是零星分佈。按照往常,我會勸將軍率全軍押上,圍困此城。因為他們雖然城中有水井以供飲用,但是糧草儲備不會太多,逼到他們耗盡糧草,趁機攻破城池,這樣雖然耗時,卻是最穩固妥當的一策。”
“但是此處與中原不同,路途太遠,我軍的糧草會先補給不上,再過幾月又是風季,沙漠中氣候不定。若是一意圍城,可能會使得我軍斷絕補給又無法折返,陷入死地。”
“將軍說得不錯,所以,以我們的處境,只能快攻,”蘇漓點頭,“此次隨行三萬人,若是硬攻也並無不可,不過死傷可就難以估計了。再說,這批軍士大多都不曾上過沙場,我雖在他們中用名利稍稍鼓動了一番,卻也不知效果如何。而最能鼓舞士氣的方法,想必將軍也不會應允。”
百里霂眼睛裡有些冷意:“你是指?”
“許他們破城之後,城中的金銀和女子可以任意擄掠。”蘇漓說完,看著百里霂繃緊的面頰,低低一笑,“老師說過,這是當年封大將軍的持軍之道,所以他的軍隊像是聞見血腥味的狼群,急攻善戰。”
“所以他最後兵敗垂成,被處以車裂之刑。”百里霂冷冷接道。
蘇漓聽出他的不屑之意,輕輕冷笑了一聲:“既然如此,想必將軍已打算將此戰作為磨礪之用,先試試這批士卒再說。”
百里霂聞言笑了笑,不置可否,望著帳內的地圖又陷入了沉思。
這季節的沙漠十分平靜,短短几日,整支大軍已安然走出了這裡,來到了衍納城下。這座城地勢很高,城牆雖然沒有賀蘭郡雄偉壯麗,卻也是穩固堅實。
百里霂騎在馬上,仰臉望著遠方那與中原風格迥異的尖聳城樓,微微眯起眼睛:“這便是伽摩的城池了。”
跨刀軍校輕聲問道:“將軍,今日攻城嗎?”
“不,跋涉了幾天,先紮營休息。”
“那……明日一早再攻城?”校尉又問。
百里霂懶懶地笑了:“你急什麼,休息幾日再說。”
這名校尉是從靈州便跟著百里霂的,知道他在治軍上從來不肯懈怠,更不會貽誤戰機,此時聽他說了這句話,不免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愣了愣卻也立刻下去傳令了。
而這一歇就足足歇了六七日,直到第八天上午,各營校尉忽然聽到中軍的鼓聲,慌忙趕到了大帳中等候傳召。
百里霂環視了一圈新舊部下們,神色悠閒地指了指新任的西北軍三營校尉:“你今日率五千步卒攻城。”
他這句話輕飄飄的,卻使得眾人都兀自一驚,同時看向了三營校尉。這名年紀不大的校尉一時有些惶恐,出列領了軍令後,躊躇了半晌,問道:“請問將軍,這次出戰只有屬下這批人馬嗎?”
烏木合率先走出,大聲道:“將軍,讓我的弟兄為他們開路吧?”
百里霂擺手:“不用你,退下,”他轉向那校尉,和聲道,“你不必害怕,若是能攻便攻,死傷太多便退回來,我不罰你。”
他這一番話說完,西北軍的將士最多有些茫然,而靈州舊部們卻個個像見了鬼似的,他們追隨百里霂近十年,何曾見他在陣前下過如此溫和的軍令。直到那校尉領命出去之後,其餘西北軍校尉也跟了出去,三三兩兩地低聲竊語起來。
“他們說這將軍用兵如神,是不是吹牛?誰不知道三營是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