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響起一個沒什麼氣力的聲音:“是我。”
走進來的是嶽寧,剛睡醒似的,只披了一件外袍,一臉垂頭喪氣,小聲道:“我不是來偷看的。”
百里霂有些好笑似的搖了搖頭:“你來得正好,幫我把他扶起來些。”
喂曲舜喝水的時候,他稍稍睜開了眼皮,卻沒什麼知覺似的。百里霂用袖子擦了擦他嘴角的水漬,輕聲道:“看樣子確實累了,他平時睡覺是很警醒的。”
嶽寧扶著曲舜的背放他慢慢躺下:“曲將軍受的傷太重,所以軍醫多開了一副安神的湯藥,讓他好好休養。”
百里霂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們且不要打攪他了,去我帳裡吧。”他的目光在那沉睡著的臉上打了個轉,提起袍擺走出帳來。
嶽寧有些躊躇地在百里霂營帳內踱了幾步,才問:“你……把蕭翼殺了?”
百里霂抬頭正看見他帶著懼意的神情,低低應道:“不錯,”他自嘲般笑了笑,“當年就是我抓了你表兄弟明宏,今天又殺了你家世交,你怕我了麼?”
嶽寧確定蕭翼死訊的一瞬間還是紅了眼角,聽到他後面的問話,又吸了吸鼻子,小聲道:“我知道都是他們做錯在先,你為國為君,自然是對的。”
百里霂站起身,捧起他的臉,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那若是有一天,我要弒君謀反,你也會說我是對的?”
嶽寧立刻白了臉色:“你,你說什麼……”
百里霂見當真嚇到了他,連忙摸了摸他的頭,安撫道:“莫怕,我說笑罷了。”
嶽寧氣得一甩袖子:“這種事怎麼能拿來說笑!”他本就只在單衣外披了外袍,現在夜間寒氣刺骨,猛然就連打了兩個噴嚏,而後背上一暖,已是被抱住了。
“怎麼穿得這麼單薄?”百里霂攬著他的腰,皺眉問道。
“我睡到一半,聽說你回來了,就隨手披了件衣服出來。”嶽寧有些不自在地晃了晃脖子,“你帶軍離開建墨不久,我就去求了手諭,在錦州附近收集糧草輜重。前前後後忙了幾個月,又沿途跋涉才來了這裡,誰知蕭翼騙我在他府上住了十來天,我都沒見著你。”
他說到這,有些氣惱地低下頭:“要是我早些發現不對勁,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還是我沒用……要是有蘇軍師那麼聰明……”他越說越是懊惱,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百里霂卻在他身後低低地笑了出來:“你要是聰明,當初怎麼會用那麼笨的手段去刺殺一個太監。就算稍稍聰明些,也不至於被遣到靈州,被整治成那樣。”他漸漸斂了笑意,輕聲嘆了口氣,“你要是聰明些,我怎麼會遇到你。”
嶽寧訝異地回頭看他,正對上那雙深邃的瞳仁,方才這句話他雖然未完全領會,但心中已飽脹得像要滿溢位來似的。
“百里霂……”他小心地貼上男人微涼的唇,輕輕蹭了蹭,卻嚐到些許微鹹的淚珠的味道。
“說說話而已,怎麼又哭了。”百里霂有些無奈地搖頭,又忽然想到了什麼,“你回建墨上奏蕭翼之死時,不必為我隱瞞,告知皇上是我親手勒死他的便是。朝廷中眼線密佈,若是你有所隱瞞袒護,恐怕會連累睿國公被猜忌。”
他知道若說怕連累你,嶽寧必然不會在乎,所以把他父親抬了出來,果然嶽寧悶悶地點了點頭:“知道了。我自會把他的罪名都告知皇上,他是罪有應得,皇上應該不會治你的罪……”他說著說著,自己都有些底氣不足,又道,“皇上本來命我在附近的西州留守,我還想著總算離你近些,不必整日輾轉奔波了,誰知如今又要回建墨去上奏蕭翼之事。”
“建墨一片太平盛世,不比這窮鄉僻壤好多了,你怎麼倒滿心的不情願?”
“還不是怕回去又聽我爹嘮叨,”嶽寧低頭抵著百里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