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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逝得很慢很模糊,陳仰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站在六樓的時候,壓著他脊椎的重量不見了。
陳仰維持弓著腰的姿勢慢慢睜開眼,正對著他的是坐在602門口睡覺的大爺,他的餘光斜向樓梯那裡。
他看到了一個穿著桃紅色漢服,打著赤腳的小女孩,她背對著他僵硬地往上爬樓,腳上掛著一串銀色的小鈴鐺,不響。
小女孩的身體背對著陳仰,頭忽然往後一轉。
陳仰渾身僵直,光線明明很暗,他還是看清了小女孩破爛的慘白臉龐。像是被什麼硬物砸爛的。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不開不開我不開媽媽沒……”小女孩就以頭轉到後面,身體向前的姿勢上樓,軟糯糯的聲音在樓道里響著。
那童音穿過陳仰的耳膜,鑽進他的腦海,他整個頭部被一陣陣涼意襲擊。
頂樓的住戶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陳仰上不去,他按了按受傷的頸後脊椎,腳步一轉停在602門前。
“大爺!”
靠著門打呼嚕的大爺迷迷糊糊醒來:“啊?哪個啊?”
“我是送快遞的。”陳仰說。
“噢!快遞啊!” 大爺打著哈欠站起來。
陳仰問道:“您是602的嗎?”
“是勒,”大爺擤了擤鼻涕,“是602的。”
陳仰注意到大爺的手上有青色針眼,像是前不久才掛過水,他不動聲色道:“那您怎麼坐在門口?沒帶鑰匙嗎?”
大爺皺巴巴的臉上露出幾分不自然。
陳仰花心思陪大爺嘮了會才瞭解到一些事。602確實是大爺的家,他跟老伴年輕時候攢錢買的房子,後來老伴死了,兒子結婚生子,現在是一家四口。
兒媳嫌大爺髒,不讓他靠近孫子,兒子覺得他嘮叨,他怕影響兒子兒媳的感情,儘量減少在家的時間,白天沒事也說有事,沒地方去就在家門口坐著。
陳仰雖然沒經歷過家長裡短,卻也知道每個家庭有每個家庭的幸福和不幸,他作為一個外人,能表達的想法跟建議都有限。
“大爺,有什麼就說出來,一家人坐一起溝通溝通,房子是你的,家也是你的,哪有不敢回去的道理。”
“曉得的。”大爺搓搓腦袋,憨笑了聲,“小夥子,你這快遞是我兒子兒媳的吧,你放我這,晚點我進屋給他們。”
“包裹要收件人親自簽收。”陳仰說。
大爺茫然地看著他:“那我離開一下,你喊我兒媳出來簽字。”說完就要走。
陳仰看了眼快遞袋上的收件人處,張先生,他的心裡冒出一個猜測,一把拉住快要上樓的大爺:“您買東西了嗎?”
大爺遲鈍了會:“啊,買啦。”
陳仰忙說:“那這有可能是您的快遞,要不您拆開看看?”
“可要不是呢?”大爺扁扁嘴,“這要是我兒子兒媳的快遞,我拆了他們會鬧。”
陳仰捏了捏快遞袋:“裡面好像是書。”
“書嗎?”大爺刷地抬起頭,“我買的就是書!”
陳仰說:“那應該就是這個。”
大爺抓過快遞袋拆開,激動道:“還真是我的。”他從袋子裡拿出一本故事書,臉上的皺紋充滿慈愛,“我給我孫子買的。”
陳仰嚥了一口唾沫,幸好他拉住了大爺,不然對方上樓了,他又上不去,那還怎麼簽收?
就算敲門叫出大爺的兒媳,簽字的人也不是真正的客戶。
這任務挺坑的,既要躲樓裡的厲鬼,又不能速度的送完快遞就走,還得透過嘮嗑試探一下戶主。
“您在這簽字吧。”陳仰拿出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