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想扶身側的桌子,手卻是顫抖無力,胸腔裡翻滾攪疼,令他壓抑不住那口腥味兒,血吐了出來。
脫力一般,重重砸在地上。
趙嫂從廚房出來便見著這一幕,急聲叫人。
*
魏沾衣洗過澡過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等待,思考著如何優雅而不失矜持地說出“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實在無聊,乾脆抱著鏡子反覆演練。
就在她已經胸有成竹,覺得鬱清一定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之時,傳來鬱清吐血暈倒的訊息。
魏沾衣以前看電視,但凡主角受個傷,另一個人聽聞噩耗,手裡總是端著茶杯或者拿個簪子,且那茶杯和簪子必定砸在地上,再配合著主角驚惶無助的表情,以表達某種直觀的情感。
魏沾衣因此不止一次噬之以鼻,能不能有點新意?
但諷刺的是,現在聽到這個訊息的她,頓時渾身發冷,像被抽乾力氣,這手上的鏡子是怎麼也沒有拿穩,就這麼摔在地上砸成稀巴爛。
她怔愣的盯著地上的碎片,擰著眉恍惚的問:“……你說什麼?”
女傭急切道:“先生吐血昏倒了,宋醫生在急救!”
魏沾衣腦子裡一團亂髮,下床時險些跌下去。
她抓住桌角站穩,快步往外走,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怎麼會吐血昏倒的?為什麼不送醫院?”
女傭跟著跑在後面:“不知道為什麼昏倒,醫院已經聯絡了,救護車還沒到。”
魏沾衣跑到主宅,跑上鬱清的臥室。
宋捷正從裡面出來,用帕子擦著手上的血。
魏沾衣霎時定在原地,目不轉睛盯著他手上的血,“鬱清怎麼樣?”
宋捷冷淡的道:“急救回來了,倒不用再送醫院,省得來來回回的折騰,對他身體不好。”
魏沾衣好半響才點頭,盯著臥室緊閉的門對他道謝,宋捷沒理她,魏沾衣也不在意他的冷漠。
她想進去時,宋捷攔住她:“他現在太虛弱,你進去哭一通並不起作用。”
魏沾衣轉頭盯著他:“我像是一進去就只會哭的人?”
宋捷深深看她一眼,也不退讓:“你先不要進去,等他好一些再說。”
魏沾衣的神色也冷了下來:“你像是怕我害他似的。”
宋捷放下手:“我跟你一起進去。”
果然在防備著她。
魏沾衣就想知道鬱清是否安好,暫時不去計較宋捷的態度,隨他一起進去。
她急切去看床上的人。
鬱清安靜的躺在床上,面色慘白,身上帶血的衣服已經被換過。
魏沾衣站在床前失神的盯著他,那種她以為不會再在她身上出現的感覺又一次回來了,絞得她心肺都疼。
她經歷過兩次痛徹心扉的死亡,一次是她的母親,一次是父親。她還是個孩子時,便送走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魏沾衣仍然記得那段低糜的日子,暗無天日,她覺得自己被世界遺棄,覺得上天不公,覺得世間的一切都令人作嘔,她也想去死。
那時她站在父母的棺材前看著他們,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哭不出來,整個人麻木。
身邊的人竊竊私語她不孝,竟然不肯為父母流一滴淚,如今她也不願去回憶後來多少個深夜哭得撕心裂肺,無人問津。
父母的離開讓她迅速成長起來,她表面仍舊風輕雲淡,保持著魏大小姐的嬌縱作風,儘量把自己的傷疤往深處藏,別讓人窺探到,好有機會再揭開讓她疼痛。
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誰而害怕惶恐,不會再生出被遺棄的感覺,因為她本就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連自己的養父母都離開了她,還有什麼永恆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