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林的眼淚也是無聲而壓制的,他淚眼朦朧的對沈墨道:“我爹,不要我了。我沒地方去。”
“……是他要你一直跟著我是不是???”沈墨簡直不敢相信君清真的就丟下孩子不管了,見孩子點頭,沈墨直起身用手捂了捂額頭,怒得他一陣氣血翻湧。那個男人可真是一次一次讓他翻新認知!自己的孩子都能拋棄!
可是沈墨又想起見到他時,因為沒錢被趕出來時的狼狽模樣,憤怒又摻雜了些無言的氣惱。
半晌他又才看著祁林咬牙低聲問:“你是自己一路走著過來的?”
他又點頭。
沈墨只覺得心狠狠一抽,他真的完全無法想象一個不到六歲身體孱弱的孩子是怎樣黑燈瞎火的走了一夜的路,這是一種怎樣堅強的意志,恐怕連他都這個大人都辦不到。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住在哪兒的?”
祁林牙齒打著顫,如實的道:“我爹說,說,讓我打聽方家的宅子。他說,你是方家人,找到方家,就能找到你。”
沈墨聞言不由冷笑一聲,“他倒是交代的清楚,看來是真的打定主意纏上我是吧。”
祁林裹著寬大的披風,就這樣保持著仰著臉的姿勢,一直看著表情不太好的沈墨,面頰上淚痕溼卻。他明白這個人可能不喜歡他,可是他想活下去,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他要緊緊抓著不能放棄。
沈墨低頭看他,蹙眉想了想,讓常青進去拿了點食物和熱水出來,祁林卻從自己懷裡掏出小半個已經冷硬的饅頭就著熱水吃了。
這饅頭是他爹臨別前給他的,也是他身上唯一帶著的食物,昨天晚上實在沒力氣了,他就吃了半個。
他將手裡的饅頭吃完後,把沈墨給的兩個大包子珍惜的拿在手裡沒有吃,他知道這是他接下去天幾天的食物。
沈墨看得心裡一陣難受,迅速將視線轉開,“常青,給點銀子給他。”
沈墨對祁林道:“你知道你家在哪兒吧?我讓人送你回去。”
祁林小小的後退了一步,沉默的搖頭。他知道他回去後,爹孃肯定已經不在那兒了,他沒有退路。
“你不願意回去?”
“我不回去。”祁林哽咽的說著。
沈墨眸子緊了緊,又無言盯了他片刻,轉身就走。祁林懷裡抱著包子,趕緊追上去,“叔叔,叔叔,謝謝你的衣服。”
沈墨回頭,祁林把身上對他來說又大又長的披風脫下了遞還給沈墨,沈墨瞥他一眼,卻沒接,神色很不好的直接上了馬車。
祁林將包子揣進懷裡,將懷裡揣得鼓鼓的,他卻騰起幾分安心,因為有了這兩個大包子,他接下去就不用餓肚子了。
他將沈墨的衣服給卷好抱著,鼓足了勁兒,繼續跌跌撞撞的在已經前行出一段距離的馬車後面跟了上去。
將兒子送走之後,君清紅著眼在外面枯坐了一夜,等天亮才跛著腳回到了家,說是家,其實就是貧民窟裡的一間破舊的小屋子,勉勉強強的能遮風,但下雨的時候床鋪都會被漏雨下溼,根本沒法睡。
連以前君家的的柴房都比不過。君清以前也從沒想過自己會過上這種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
當他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自己家門口時,看著眼前寒酸破爛的小屋子,突然有幾分悵然的駐足頓住了片刻。
以前的自己多麼光鮮亮麗啊,前呼後擁,但阿墨淳樸又簡單,好像總是為錢奔波。所以在阿墨面前,他一直隱隱都有著優越感,覺得自己這樣的家室,這樣的身份能喜歡上阿墨,阿墨應該感激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