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漸漸被染成墨色,露臺遠處是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在濃稠的夜色中如同散落的繁星。
溫辭述想起以前參加花燈節,溫平江握著他的手放飛一盞盞花燈。
那次是溫平江第一次帶他微服出宮,不巧的是被太后發現了,他回去的時候太后正在質問他母妃。
似乎才過去幾年,又似乎過去了很久,久到這樣的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溫辭述沉浸在回憶中,連身後的人走上前都未曾察覺。
直到莊澤野叫了他一聲:“在看什麼?”
阿姨說溫辭述在這裡站了一個下午,莊澤野以為他因為蕭瀾的話生氣了,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看著他。
溫辭述回過神來:“沒什麼,想一些事情。”
莊澤野說:“今天對不住了,我媽這人說話比較直接,我替她向你道個歉。”
溫辭述這才想起來,蕭瀾無意中幫他“出櫃”的事。
其實在大靖,也有分桃斷袖、包養小倌之類的奇聞,只是他向來對這些不感興趣,自然沒什麼瞭解,沒想到現代也這麼流行。
他有點好奇,莊澤野這人向來眼高於頂,得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莊澤野見他不說話只看著自己,疑惑地挑眉:“怎麼?”
溫辭述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道:“今天我去見封效滿了。”
他簡單地將事情描述了一遍,莊澤野的臉色逐漸凝重。
溫辭述說:“我問過他常勳的事,他說不是他乾的,你知道業內有誰和常勳過不去嗎?為什麼這次會突然爆出來?”
聞言,莊澤野輕描淡寫道:“他得罪的人不在少數,被爆是罪有應得,這事兒你別操心了,他翻不了身。”
他說最後一句時,臉上笑意冰冷。
溫辭述望向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莊澤野淡淡地說:“不知道,這件事不是我直接經手的。不聊他了,話說回來,為什麼封效滿會覺得你們還能回到過去?”
溫辭述猶豫了片刻,還是將玉佩從領口裡扯了出來。
“估計是因為這個。”
莊澤野微微眯眼,這是他第二次看見這塊玉佩,除了品相較好、紋路比較獨特外,和普通的玉石沒有任何區別。
溫辭述說:“這是我母妃讓我師父幫忙求來的,據說出自洞天福地一位高人之手,具體何人何處已經不可考,師父當時還給加了個化煞符,保平安用的。”
莊澤野感慨:“真神奇,在你來到這裡之前,我壓根不相信這些。”
溫辭述笑笑:“我現在也不相信,如果這塊玉佩能起到媒介作用,那我為何還在此處。”
他以為莊澤野不懂這個,說出口的話亦是隨口安撫,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想安撫他。
莊澤野搖頭:“穿越不像是因媒介才有的,應該要結合術士唸咒、天時地利等因素,況且這玉碎了……”
他的話戛然而止,空氣安靜了幾秒。
玉碎了,當然也能修好。
他忽然認真地問:“溫郗,如果給你一次回去的機會,你會選擇離開嗎?”
雖然昨晚他已經迷迷糊糊地回答過一次,但莊澤野還是想在他清醒的時候,再確認一遍。
曾經他認為,溫辭述風塵僕僕從另一個時空趕來,成為了點亮他整個世界的一束光,他如果抓住這束光,那麼餘生便將死而無憾。
他願意讓他餘生都過得安枕無憂,願意為他奔赴沙場,為他奮不顧身。
然而當他在門外,看見溫辭述孤零零地站在夜色中時,突然間覺得很難過很難過。
——他在眺望不屬於他的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