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聽見樊噲聲音裡沒有半點的懼怕。纖長的睫毛微微一眨,便將眸中流轉的東西給擋了。
「……大王如今卻要殺害有功之臣,我私自以為大王您不會採取這種做法!」
得,直接上道德和輿論捆綁了。昭娖聽著都想發笑,她心裡明白項籍這個人喜好聽別人對他奉承,而且極其好面子,現在樊噲這一嗓子嚎的在場所有人想裝聽不到都難。如果說項籍剛才還放任范增和項伯兩個老人家互斗的話,現在他就不能真的對劉邦做什麼不利的事情。
昭娖眼睛稍稍一動,這樣的話語和計策絕非樊噲能夠想的出來。她自己曾經在劉邦軍中呆過,更是和樊噲接觸過。樊噲其人,勇武那是勇武,但是要說他有智謀,那絕對就是在開玩笑了。
昭娖狐疑著將眼光投向西位上沉默不語的張良,而張良此時也正好抬起眼來。兩人的視線竟然撞在一塊。
張良不可覺察的愣了一愣,隨即目光中也含了一抹柔情。畢竟他心裡有她,希望她能好。
昭娖在視線一接觸的時候就垂下眼去,對方眼裡的那抹柔和就成了拋媚眼給瞎子看了。
項籍被樊噲這頭頭是道的話說的啞口無言,只好請樊噲坐下。樊噲挨著張良的身邊坐下,兩人的眼睛一對上,彼此交流一個眼神。
這事兒已經成了大半了。
接下來的發展昭娖不去看都已經知道是怎麼樣的發展了,劉邦藉故而出還把張良和樊噲叫了出去。這一去足足就有兩個時辰。
這兩個時辰裡,帳內諸多重臣和諸侯輪流向項籍敬酒,一圈下來相當花費時間。等他想起劉三的時候,劉三已經絕塵而去再也不回頭了。只留下張良給他道歉。
張良面上含笑,態度恭謹,言語間落落大方不帶一絲懼怕。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項籍心中有火,也沒法衝著張良發。
張良轉身,眼角的餘光還在昭娖的身上停留了那麼一丁點時間。
范增心中的怒火已經到達了極點,等張良的身影才消失,他將手中的玉斗重重的丟擲在地,拔劍打了個稀巴爛。狠聲道「豎子不足與謀!奪天下者必沛公,我們都要做他的俘虜了!」
他的聲調也沒有個遮掩,帳外沒走多遠的張良正好能聽見。張良腳下的步伐沒有因為那句怒斥停頓半分,嘴角噙著的那分笑略向上勾了些。步履越發穩當,深衣上沒有半點褶皺,他向外面停著的馬匹走去。
一頓宴席,一波三折。不管是參與宴席的人還是旁邊站著的人,都只覺得自己真是看了一場好戲。
劉邦的尿遁被那些人笑了一通。覺得這個劉三果然亭長出身上不了檯面。竟然用的這樣的不入流的手段。
宴會散了昭娖也沒有呆在那裡的必要了。這一場下來她自己覺得累。她站在那裡寒風呼嘯吹拍而來。她想起張良今日的表現,恐怕他對自己也無什麼情誼了。只可笑她一人還在原地傻傻等待。
張良看見她這模樣,只怕也是嗤笑一聲,轉頭就忘而已。
頓時,眼裡就有些酸。
冷風吹的身子發冷,突然身後就冒出聽慣了的嗓音,「眼下大家都散了,你怎麼還在這裡。難道秦地的冬風還能飽肚不成?」
昭娖回首一望,來人眉目俊逸舒朗,只是眼中常帶的笑意已經無存。
陳平一把拉過昭娖的手,指尖觸及她冰冷的面板的時候。眉頭就皺了起來。
「我一沒看住你,你就做出不惜身體的事情來。」陳平抬眸,面上似笑非笑,可是眼裡竟然含了兩份的怒氣。
但現在昭娖關心的卻是其他的事情。
「現在還在外面,別人會看見的!」說完,就用力抽手要將自己的手從陳平的手掌中抽出來。
陳平聞言,面上竟然有一絲笑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