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南郡便是在三里外了。」御者吆喝著讓馬兒減速,稍稍側過頭回話道。
車廉後的明亮眸子微微垂下,然後掀起車廉的那隻手收回車內,失了依仗的車廉一下子就掉落下去。
車內人不再說話,只聽得御者吆喝馬匹和車輪從土地上快速滾動的聲響。御者一心馭車,也無那個閒情逸緻再管其他。
車內人無心情去欣賞這南地的景緻。他雙眼盯緊了身前的竹製的車廉。胸腔的一顆心隨著滾滾的車輪聲激烈的跳動著。
他的心情激動中包含著大仇將要得報的暢快和不安。
到達南郡後,就會有水路順著長江一路到東南方而去,到達吳越。他想在那裡尋找復仇的希望。
而水道比起旱路似是更加便捷,一路而下到達會稽郡也花費不了多少時日。
作者有話要說:戰國七國中,韓國的服色是綠色。話說魏趙韓都是從晉國分裂而來的,立的服色倒是各不相同啊。
☆、初遇
五月裡的楚地是相當忙碌,這月是祭祀先人的時候。昭娖作為昭座唯一留下來的後嗣,必須要在五月裡祭祀已經逝去的父親。
楚人認為人死魂靈不滅,篤信魂靈還會與生者一樣在另一個世界會有各種活動。因此楚人也視死如生。
祭祀活動上少不了幫忙喊魂的人。昭娖跪在那裡,旁邊喊魂者一聲長嘯「魂歸兮——!」差點把她嚇得先昇天了。這是她第一次參加這種慎重的事情,被嚇到也不是特別丟臉的事情。何況她還是乖乖跪在那裡一句話沒說。
煮熟的肉食被擺上,這年頭平民的伙食不好,肉食並不能時常吃到,就連拿出來祭祀的肉說不定都弄不出來。
昭娖跪在那裡對著昭座的墳頭拜下身子。以非常標準的拜禮,兩手手指相觸舉在額前,再拜下身。動作標準,就連衣袖也沒有因為她拜伏的動作而弄出任何褶皺。按照士人的標準,這禮儀是教人挑不出錯誤的。
給昭座幫忙的少不了那些私兵們,雖然舊主已逝,但是他們還是心繫那位在戰場上拼死相互的主人。連帶著對著只有九歲的少主昭成也是照顧有加。
等到一切完畢,昭娖起身。此時她也不是以前的麻衣裝扮,身上衣物不同於平民的窄袖,而是有些寬大。風吹進了她的寬袖,袖子被吹得有些鼓。
「吾一直相信阿父已經乘龍昇天了。」看著面前一個不知姓名的私兵黝黑的臉,昭娖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
「少主。」私兵雙眼含淚。「吾等定會效忠少主。」用的是郢那邊的方言,越地的人是難聽明白的。
昭娖笑笑。
五月十五,會稽競渡就要開始了。今日會稽郡郡守也會露面,鄭氏身子不爽不欲出門,便是讓昭娖和項籍去河邊觀競舟。
十二歲的項籍比九歲的昭娖高了幾乎一個腦袋,按照秦律他已經到達成年的標準。估摸著再過幾月就要裹頭了。
昭娖一副寬袖打扮,和平民的衣著倒是兩樣。
現在離競舟時辰尚早,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有馬車緩緩行過,有些著葛麻的奚奴手捧著物什恭恭敬敬的跟在車兩旁。昭娖望見,不由得眼神一滯。曾經何時她比這車裡的人更加尊貴享受著更加榮華的生活。
而現在,她是什麼?
她已經享受了將近六年的榮華富貴,那些已經搶先在貧寒刻進了骨子裡。她到今日才明白,即使她能做那些那些活並不代表著她就能忘記那些過眼了的榮華。
如果不是失去了貴族的那些供養,昭成也不會病情加重幼年夭折。不要說榮華乃過眼浮雲,當真正享受過這些浮雲後,誰會徹底放的開?
至少,昭娖認為她放不開。
她望著那馬車上精緻的花紋,眉頭皺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