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娖卻不去管她們的難處,直接撩開珠玉所成的簾子進去了。
在她的鏡奩旁有一個鴛鴦形的漆盒,上繪擊鼓圖,極其精緻。她走過去開啟漆盒上的蓋。那裡面都是她自己的用做佩飾的雜玉組。這些年鄭氏也漸漸的為她配置了這些貴女必需的玉飾。
這些玉飾上都陰刻成幾何圖案。玉質剔透。看上去就知道價值不菲。想帶出去怕是沒有什麼想頭了。
秦軍在擊敗項燕後,秦將王翦和蒙武向郢發起攻勢。楚國在蘄一敗,元氣大傷。眼下已經抽調不出能夠和秦軍這支虎狼之軍對抗。
以前唯楚國能和秦國對抗,奈何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
昭氏的府邸自然要離得王宮近些,即使是這樣,似乎還是能聽見從城門哪裡傳來的廝殺聲。和石塊被投石機投射進來砸到房屋的破空聲和碎裂聲。
街上平民能逃能躲的幾乎都已經逃走了。原本繁華的郢此時在秦人的猛烈攻勢下已經一半化為了廢墟。
「若是有哪個賤婢敢亂傳謠言,立刻拖出去仗斃,不必報我!」鄭氏抱著自己嫡女,冷冷的對著下面跪著的管事道。
她緊緊的抱著懷裡的女兒,「吾女,無事,無事呵!」
「諾!」那人得令,趕緊去了。
今日昭娖清早睡的朦朦朧朧間,聽的帷帳外的侍女在低低私語,細細一聽原來是關於外面的戰事。那兩個侍女擔心若是都城淪陷,她們這些奴婢們恐怕比無根之萍更加悽慘。
她們的擔憂卻恰好也是昭娖的擔憂。
沒有家族保護的女子在這個時代命比牛馬還要賤!她這樣的昭氏之後會收到秦人怎樣的對待?
這個問題一直在她心頭繚繞不去,知道她去見鄭氏時,無意識的說了一句「阿母,我怕那秦人。」
鄭氏一聽她這話,立刻明白是聽了那些婢女亂嚼舌頭。一個養在府中的年幼貴女哪裡知道秦人攻城的事情。定是那些婢女。
「無事,無事呵。」鄭氏輕輕拍打著昭娖的背,她溫言柔語的哄著昭娖。
從鄭氏那裡出來,昭娖看向守在廊兩邊的侍女。那些侍女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裡。頭低垂著。
今日天氣大好,又是個利於進攻的晴朗天。
昭娖望著天,空氣似乎裡還混有燒灼後的臭味。
巨石不斷從秦人的投石機上投入郢城中,火箭被射入城牆之上。不斷有楚兵倒下,同樣也有雲梯上的秦兵被楚兵一戟刺下,從梯上掉下。城牆下積堆起來的屍體一層壓一層。一百多名秦兵肩扛巨木撞擊城門。城門那邊同樣也有楚卒頂住城門不放。
直到夜幕低垂。
昭娖早早用完了膳食,正坐在屋內發呆。突然聽得外面急促的腳步。然後魚急急的走了進來,抱起榻上的昭娖就往外面走。
「魚,這是去哪裡?」昭娖被緊緊的抱在懷裡,差點都透不過氣。
「少君,莫問莫問。」魚抱緊了懷裡的孩子,低下頭輕聲道。此時廊上侍女一個都不見,和平時大為不一樣。
她的聲音還有壓抑不住的顫動。
昭娖頓時安靜下來。
府邸外手持長戟的甲士成一個方形,中間是一隊馬車。
昭娖抬起頭看了看,當她看見門外全副武裝的甲士時,頓時嘴都合不攏了。她自然知道那些都是她家的私兵。看這架勢,怕是要逃了!
魚抱著她走到一架馬車前,放下她。跪□。
「女君,少君已來。」
「快快快!」馬車前的竹簾被打起來,「吾女快上來。」
魚趕緊起來,把昭娖抱上馬車。
「魚呢?」昭娖腳一觸到車廂立刻回頭問。
魚愣了愣,「奴女就在後面,少君莫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