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睡就是整個下午,等到醒來饗食的時間都已經過了,而且榻邊坐著個人。昭娖睡的有些迷糊頭也有些昏昏然,她伸手朝身旁一摸是空空的,去看沒人影。
「醒了?」熟悉的聲線裡低沉帶著稍許的嘶啞。
昭娖轉頭看著張良一身朝服頭上的發冠都還沒除去,「不疑呢?」
張良笑道「不疑早就睡醒了,我讓保母帶他下去沐浴。」
昭娖從榻上撐著身子起來,俯身過去給他解開下頜上繫著的發冠絲帶,拔掉髮簪將發冠取下來。
「剛剛才從宮中回來?」昭娖從榻上起身給他脫身上的朝服,給他解開腰帶將那一堆複雜的佩飾綬帶給送下來。
「嗯,今天陛下心情不錯。」張良答道,順著昭娖解開衣帶展開雙臂方便她把深衣脫下來。
昭娖將外頭玄色的袍子給脫下來交給侍立的侍女。
「欣賞歌舞了沒有?」昭娖手指停在他中衣的衣帶上抬頭問道。
「有,不過是武舞雅樂之類。」張良笑看她答道。他挺喜歡看她略帶嫉妒的模樣。
昭娖看到他眼中的戲謔,低頭就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明日要去朝會麼?」
「不去了。」張良說道。
給他解開衣服後讓豎僕給他擦拭身子,聽他說不去朝會點了點頭也沒太放在心上,結果他加了一句「以後我也不去參加宮中朝會了。」
昭娖吃了一驚,轉頭看向張良。「以後都不去了?」
「我身體本就不好,如今天下已定,也不需我在陛下左右出謀劃策了。所幸在府中還好些。」張良看著昭娖笑道,眼中溫潤。
不去朝會等於是不出任任何官職,等於張良身上除了留侯這麼一個爵位外,再無其他職務。等於完全退出大漢的官場。那麼家中兒子日後的出路,還有一系列因為權柄而得的好處就輪不到留侯家。
昭娖沉默的望了張良一會,眼眸垂下聲音平靜「你身子不好,無法輔佐天子也是沒有辦法。」
說罷,昭娖讓人給張良換上一件直裾將送到浴室去。然後讓侍女去庖廚那裡準備飯食,飯食很簡單,幾樣蔬菜還有被徹底煮熟了的肉。
等他沐浴回來,將頭髮擦乾綰好髮髻,張良就讓人把兒子接來。
太子不疑也不要乳母抱,自己走上來給父親母親行禮。然後自己走到的位置上。
不疑的面前一張案,案上各種食器都是按照周禮上所擺。昭娖小時也是這樣,按照周禮在孩子小時候的就讓他習慣,到了長大他已經習慣成自然,禮儀上已經挑不出半點差錯了。
不疑才三歲,要用什麼還是需要乳母和寺人的幫助。肉食用小刀切下由寺人用箸夾到他面前的食器前,再由不疑自己用匕食用掉。
昭娖看著兒子,三歲的小孩子總是富有好奇和模仿心,小傢伙偷偷的觀察父親,然後模仿父親的舉止。
張良怎麼不知道兒子在瞅著自己,只是面上仍是一副毫無察覺的神情,動作放緩讓兒子好好看得仔細。
不疑自然不知道父親的心思,他烏黑的一雙眼睛直直的黏在父親身上,只見張良拿起手中的一柄小刀將食盤中一條煮熟的豬腿割下一部分肉,然後放在食豆中的羹中。
不疑看得一雙大眼睛眨都不眨,因為年紀小母親不准他拿刀之類的器物,他看向自己案上的肉塊。不疑自己用匕去盛起那些已經切好的肉塊倒在羹裡,末了還攪上一攪好像這樣可以讓羹更加美味似的。
昭娖看得發笑回過頭看張良,發現他淡然自若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羹喝下去了。然後不疑照學不誤,端起那碗米羹喝了下去。
竟然連兒子都捉弄!
昭娖繃住臉上的笑,等到晚餐用完。不疑走來給張良和昭娖行禮。